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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璟親王的溫潤仁和是真的,但那大約也耐不住天子的一次次磋磨,挑釁,折辱。

  況且,古往今來的勤王之師,自己登位的數不勝數。

  武安侯是死了,但到底誰坐皇位,恐怕還未分得高下。

  他們靜靜地看著那塊屏風之上,高一點的身影丟下了劍,托起了那頂十二旒珠冕冠,半跪了下去。

  冕冠在二人手中遞奪輾轉交替,咕咚一聲摔落在地,又被撿起,聽不分明的爭吵之聲忽高忽低。

  全部人的心跳聲匯在了一起,撲通,撲通。

  突然,兩個人的身影交疊在了一起,扭打在龍椅之上!聖上的那聲「來人……」喊到一半就被硬生生堵沒了音兒。

  璟王終於忍不住動手了!這大燕終要改姓了!

  眾人的反應如驚雷般落地炸開,卻無一人敢上前阻攔。

  *

  適才,紀箏眼睜睜地看著武安侯在明辭越的劍下咽了氣,此刻明辭越一點點提著劍靠攏過來,他的腳卻好似黏在了地板上,挪不動,拔不開。

  明辭越朝他伸來了手,猶如慢動作在他眼前播放。

  紀箏鴉色的睫羽濡濕了,沒出息地緊緊閉上,抖動成一片,「到朕了?」

  冰涼的指尖落在他的頰側,含含糊糊嗯了一聲,還帶著很輕的笑意。

  紀箏只覺自己閉著眼,昂著首,處境比一隻引頸受戮的羔羊好不到哪裡去。

  明辭越似乎準備如剛才一樣先嚇死他,半晌靜默在原地,毫無舉動。

  「快點動手。」紀箏啞著聲音,邊是催促,邊微睜開了一隻眼,被眼前突然出現的旒珠冠嚇了一跳。

  墜著玉珠的皇冠在皇叔手中更加生輝,明辭越低頭細細擦拭,沒了方才斬殺時的果斷絕戾,動作細緻而又小心翼翼,討好似地抬起手,遞上來,連帶著仰頭望向他的目光也……小心翼翼。

  一觸到那目光,紀箏腦中的弦蹦地一聲斷掉了,全部的委屈都湧上來,哭得凶極了,伸手就打翻了那旒珠冠。

  「裝的!一下凶又一下柔,假意溫柔,你騙朕,笑話朕,把朕玩弄在手掌心裡!」

  明辭越也不氣,耐著脾氣一遍遍撿回來。

  「別這樣,朕都知道了,都見過了,明辭越……」他吸吸鼻子,努力地扯了扯唇,「那才是真正的明辭越,性情大變,溫良盡失……「

  」別演了,你什麼樣子朕沒見識過?」

  「什麼樣子?」明辭越突然出了聲,緩緩直起了身,「這個樣子聖上也見識過?」

  紀箏還來不及出聲,下一瞬,天旋地轉,他被直直地摁在了龍椅深處,動作粗暴地被疊在明辭越的身形之下,若不是有那人的手心一護,險些要後腦碎在玉石上。

  那雙眼眸深底儘是翻滾的熱潮,燙的人皮膚炙灼。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明辭越,野蠻,直白,放肆,毫無顧忌,欲.求全部寫在眼睛裡。

  「你瘋了?!來人……唔。」嘴角一痛,聲音硬生生被堵了回去。

  「噓,他們都看著呢。」明辭越的聲音是羽毛,撓過來,在柔與烈中反覆交替,仿佛將他置於冰火兩重天之下。

  「這裡是大殿,是龍椅,是萬眾矚目之下,聖上的這副模樣,他們可曾見識過?」

  紀箏反抗不得,抿緊唇,無聲地抗議,回瞪著他。

  「聲音憋回去,爪子收回去。」明辭越強行從他攥緊的指縫中插.入,十指交握摁在騰龍的龍口之上。』

  這是第一次明辭越不再詢問他,「可以麼。」

  明辭越只說「乖一點」。

  明辭越終於來殺他了,又凶又狠,第一「刀」就落在了他發燙的耳尖上。

  皇袍掛在了扶手的龍角上,晃蕩個不停,刺啦一聲扯了個大口。

  「乖一點,聖上。」

  作者有話要說:  啊皇叔終於動手了,我也終於瘋惹。

  所有人都以為皇叔要奪位,結果他上去就為了奪人哈哈哈

  哭了哭了,求您了,別鎖了真沒啥,別想多了

  第46章

  白底的屏風上潑繪著墨色的山水畫, 崇山峻岭之間唯點一筆綠的蒼色青松,這是本朝畫聖宋涯送給聖上的燕南山水圖,是天子「生前」最愛賞玩的畫作, 因此在這個「葬先帝迎新帝」的節骨眼上,眾大臣才想著拿它出來遮在龍椅前作避諱。

  而現在, 起伏的山川間更多了兩個起伏交疊的人形, 一蜂腰猿背的修長影子直逼御前,兩顆頭以一種怪異的姿勢靠得極近,極近。

  唯有一點最亮的光, 是鑲在冕冠間的東珠, 瞧影子像是暫帶在了聖上頭頂, 像是失了支撐似地四處亂顫, 微光搖曳。

  眾人目光跟著冕冠走,生怕它要滾落下來。

  是拳腳相對的打鬥,還是威逼利誘的爭執?

  每個人都抻長了脖子, 如霧裡看花似地往裡瞧,只聽得那爭吵的聲音被壓得極低, 沉沉的,斷斷續續的, 伴隨著粗重喘息,撞擊在金石上的悶響聲, 就是聽不清內容。

  半晌, 他們都聽得到小皇帝喊,「來人!」,可誰敢過去呢,堅持紀氏正統的保皇黨不敢,璟親王的擁護者更不敢。

  明辭越是忍不了皇帝, 忍不了暴政,終於要奪權篡位了,可勝算幾何,鹿死誰手?無論明早這皇位上坐的是誰,他們總歸還得當差領俸的。

  正當他們各懷心思,怔神之際,只聽那少年人吃痛似地長長嗚咽一聲,「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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