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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遷就在身後,習武之人散發的氣溫熱如春。可紀箏打死也不想主動貼上去。

  第二天有冬至日的祭典,或許枯坐到天明,玄遷就能放過他。

  看樣子這僧人是真的豁出去,不要命了。

  紀箏迷迷糊糊中忽地想起臨走前,還應了明辭越說「去去就回」,冬至前夕明明該是個闔家歡樂的夜……

  「……還得回家過節。」紀箏垂著頭自顧自地呢喃。

  「聖上?」玄遷眉頭蹙了一下,離近了又仔細確認,神情異樣起來,「聖上好似變了,沒想到竟能說出回家過節這種話,家中可還剩誰,回去又能陪誰過節?」

  禿頭自己孤身一人,這又是在瞧不起誰!

  紀箏努力振作:「皇……」叔字拐了個彎,差點就真的脫口而出。可不說皇叔還能說誰,太皇太后這個點定是也在抄經禮佛,紀箏絞盡腦汁,愣是沒想起還能說上哪個親人。

  門外毫無腳步聲逼近,卻忽地響起了敲門聲。饒是玄遷都為之一愣,下意識如法炮製摁住紀箏。

  透過這間禪房小小的閣窗,那原本該打落月光的地方,多出了一片人影,那人立在寒色中,手提燈籠,周身也灑著星星點點皎潔的月輝。

  那人逆著光應是什麼都看不清,卻好似凝起了眉,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屋內,那道視線仿佛能夠在一片茫茫黑暗中精準捕捉到紀箏的位置,達成了巧妙的四目交匯。不一會兒敲門聲越發急促了。

  紀箏此刻四肢發麻,神識渙散,在凍得幾近昏厥之中茫然仰著頭,看愣了,他突然就明白明辭越在全書人的眼中是怎樣的形象了。

  明月當辭,世間無雙。

  第10章

  紀箏被凍得嘴唇發青,意識模糊,他下意識地要叫,「皇……」叔字立刻被玄遷堵了回去。

  玄遷束縛住他,保持屋內的絕對沉寂,想像方才那般用屋內沒人演示過去。

  誰知那敲門聲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一聲高過一聲。

  玄遷無奈只得起身去應門,臨走前威脅似地緊了緊紀箏身外的袈裟。

  門開了一條縫,月光連帶著明辭越的半邊身影瞬時灑入,隨著玄遷緊掩上門又轉瞬即逝,使屋內回歸一片黝黑闃寂。

  紀箏扶著牆從地上緩緩起身,透過閣窗他可以看得見兩個一般高挑的身影互相行了禮,相敬而友善,玄遷好似在跟他交涉著什麼,明辭越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明辭越知道他在這裡嗎。

  紀箏又想出聲,卻下意識地頓住了。隨著離開地板,身體體溫的逐漸回升,他的思維也一點點清醒理智起來。

  這裡是太皇太后的地盤,明辭越來這裡找他不要命了?

  況且玄遷將會是明辭越之後謀權奪位的盟友,明辭越要是跟玄遷起了衝突,強行爭他……

  紀箏猛地打了個寒噤,比皮膚貼在冰涼地板上還冷的寒噤。

  身後一側也有小閣窗,小小的,高高的,通往慈寧殿的後側。

  紀箏嘆了口氣,活動了一下手腳,踩著供奉香爐的桌子上,兩手扒上了窗沿。

  紀箏身形雖瘦小,但著實不算高,再加上今日笨重的紅色襖褂,活像一隻火紅的絨團,配上他小皇帝的身份,形象實在稱不上雅觀。

  移動幾下,他真的爬上了窗,再扭動幾下,半邊身子將將要出去了,脫逃就在眼前。可輕微地刺啦一聲,紀箏緩緩低下了頭,木窗倒刺掛住了襖褂的扣子,將他生生卡在一半。

  努力一掙,盤扣唰地連鎖斷了一小排。他越是著急掛得越是緊密,眼下退也不是,出也不是。

  忽然紀箏腰際一緊,一雙手牢牢錮住腰側,用力輕巧,將他往外輕輕一送,輕鬆解下了掛結,又將他往回帶來。

  他急得在空中拼命撲騰手腳,大喊道:「皇叔你反了天了,放開朕!」

  「皇叔?」

  怎麼又是那僧人的聲音。

  紀箏瞬時蔫了,手腳脫了力,乖乖地任由那人把他抱下來。自己都沒意識到,心底一小股失落茫然湧泉般止不住地往外冒。

  玄遷道:「璟王殿下想找玄遷打坐靜心,方才我已將他勸回了。」

  紀箏低了低頭:「……哦。」

  玄遷又道:「方才聽聖上說要回家過節,可是要陪這位皇……」

  紀箏搶著打斷他:「當然是陪朕未來的皇后,皇妃,皇貴妃,朕大過節的陪明辭越幹什麼。」

  他頓了頓,惡劣地咧嘴一笑,「陪明辭越?要是他能給朕找個美若天仙的皇嬸,朕也不介意陪一陪小皇嬸……」

  紀箏「嬸」字還掛在嘴邊,笑容卻僵住了。只聽砰地一聲,原本被玄遷鎖得緊緊的木門直接從外被砰地一聲撞了開來。

  是明辭越,又是明辭越。

  他根本未相信玄遷的說辭,離開半步後直直地折返了回來。

  暴力踹開門後目光立刻觸及了地上的小天子,僵了僵,又即刻收回腿,謙恭地立在原地,低頭靜默,夜色重霜中提著一豆燈火,仿佛剛才踹門的不是他一般。

  再對比紀箏,襖褂的扣子丟了一半,敞著領子,嘴角還掛著詭異的邪笑,活像一個急色.鬼。

  玄遷鬆開了抱著紀箏的手,一臉事不關己的神情站去了一旁。

  紀箏是真的慌了,又慌又尷尬,瞬時拔高了聲音:「這大半夜的,你一個禁軍侍衛不守著延福殿跑到朕的選妃宴上來幹什麼,朕上次就不該解你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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