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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她以為皇帝仍然會緘口不言的時候,忽然聽到他道:「你沒有丟。」

  時錦一愣。

  皇帝嘆息一聲,將藏在心底多年的往事徐徐道出。

  當年先皇駕崩突然,朝中無人主持大局。偏偏邊境興兵,必須要保證後方穩固。

  皇帝無奈之下,只能晝夜兼程的趕回上京,收拾殘局。誰料剛出城沒多久,便收到妻子發動生產的消息。

  他甚至來不及思索,立刻隻身折返回了沅水。

  緊趕慢趕,到底還是晚了一步,沒能救下剛剛生產的妻子。

  虛弱的妻子拼著最後一口氣,告訴他要好好撫養他們的孩子,然後便撒手人寰。

  皇兄和妻子先後離世,邊境有敵國虎視眈眈,朝堂有佞臣把持朝政。

  他連悲痛的時間都沒有,只能帶著一雙兒女重回上京。

  前半生他雖遠離朝政,卻也知道朝中世家趁著皇兄體弱,勾連多年,盤根錯節,很是不好處置。

  和他們對上,是一場註定持久且嘔心瀝血的硬仗。

  兩個孩子剛出生,小小一團,看著柔軟好欺。

  妻子囑咐他要照顧好兩個孩子,可他捫心自問,面對朝堂的刀光劍影,他真的有能力護著兩個孩子平安無虞地長大嗎?

  那些人為了皇后的寶座,能喪心病狂地毒害他的妻子。

  他的一雙兒女,又豈會被他們所容?

  他能護得住註定會成為儲君的兒子,可不得不待在後宮的女兒要怎麼辦?

  女兒生得晚,身體本就弱。

  後宮中處處是陷阱,長成之前,她要如何抵禦無孔不入的暗害?

  他又真的有精力,時時刻刻盯著後宮嗎?

  他不是聖人。

  他做不到。

  所以只能將女兒交給信得過的顧阿兄,請他好好撫養女兒,永遠都不要讓她來到上京。

  不來上京,就不會遇到危險;不來上京,,他就不會露出破綻。

  他可以永遠都不見女兒,只要他的女兒可以無憂無慮地長大成人。

  可惜,事與願違。

  命運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將他的女兒帶到了他身邊。

  時錦沉默片刻,低聲問:「……所以,你一見到小叔叔,就知道我來了上京嗎?」

  皇帝搖搖頭:「我只知道顧家阿兄有個弟弟,其餘的便不知了。」

  頓了下,皇帝道,「我知道你來了上京,是因為你的名字。」

  「……名字?」

  皇帝微微頷首,懷念道,「你的名字皆是由我所起。」

  時錦震驚地望向他。

  皇帝笑了笑,思緒回到顧雲深參加會試的那一年。

  那年會試前夕,他微服去往太學,想暗中了解一番時歲學子的私下秉性。

  逛了一圈,在涼亭里歇息時,聽到有學子湊成一團閒聊敘話。

  其中一個學子鮮少發言,唯一一句話是說,我該回家了。

  眾學子齊聲挽留,打趣他何須早歸,莫不是家藏嬌妻。

  那學子卻是不惱不怒,溫聲道:「是侄女時錦,如今年歲尚小,不好讓她一人在家中長留。」

  他聽到熟悉的名字,一邊想著顧阿兄不會食言,一邊又控制不住自己,鬼使神差地出了涼亭。

  他一路尾隨那學子出了太學。

  太學正門口站著一位身著黃裙的小姑娘。

  小姑娘年歲不大,笑起來卻眉眼彎彎,像極了高懸的月牙;雙目如星子,明亮照人。

  眉眼間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惹得他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小姑娘乖乖巧巧地站著,似乎看到了要等之人,揮著手喊「小叔叔」。

  聲音脆生生的。

  下一瞬,他聽見那學子微詫道:「阿沅?你怎麼跑過來了?」

  時錦。

  阿沅。

  時時歲歲繁花似錦,是為時錦。

  生於沅水,與父母別於沅水,是為阿沅。

  他為女兒取了這個名字,以期在女兒身上留下他身為父親、最最微不足道的痕跡。

  上京和江南,天南地北,難以相見。

  將女兒交出時,他便做好了再也見不到女兒的準備。

  卻沒想到,時隔多年,已經初初長成的女兒,就這麼突然地、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而他卻懦弱到,只能藏在高大的石獅後面,看著她對以為的親人撒嬌說笑。

  那才是他與女兒的時隔數年的重逢。

  時錦有些無措地問:「……那後來你又為何認我?」

  「你在武安侯府的賞花宴露了面,被皇后看見。」皇帝道,「當年你皇伯伯未立後,一些必須要招待女眷的宴會,只能由你母親出面。你與你母親頗為相像,皇后一見你,便生了疑。

  「她侄女因為顯之的緣故,對你頗為仇視。若是在宮外,你少不得要遭難。宮內雖有皇后,可你兄長已經能獨當一面,定然護得住你。」

  時錦記得,當初她剛被認回皇宮不久,太子確實經常來陪他說天解悶。

  當時她還想著是太子自來熟,原來,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時錦聲音有些澀:「和親呢?」

  「皇后多年無所出,皇室只有你兄長一個儲君。鄭氏為了永享榮華,從你兄長幼時便開始拉攏。你兄長和你走得近,顯之又分外疼寵你,偏偏你和鄭家女不睦。武安侯擔心你們之間的敵視會影響到大局,所以聯合西羌二皇子,請求和親,目的是將你遠嫁,趕出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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