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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她離京心切,太子便也沒有多勸。沉吟片刻,他問:「你當真不去宮裡和父皇辭別?」

  「不了吧,他如今忙。」時錦雲淡風輕地回,「況且,我們雖然要去江南定居,但又不是再不踏足上京,不急於這一時片刻。」

  太子無奈地搖搖頭,對著時錦叮囑良多。

  時錦頗有耐性,很是順從地一一應下。

  分別終有時,眼見天色不早,太子終於收了聲,轉頭望向在一旁站立許久的顧雲深,正色道:「顯之,我就這一個妹妹。」

  顧雲深微微頷首,看了時錦一眼,道:「放心,我會照顧好阿沅的。」

  他們兩個共事多時,默契十足。

  得了承諾,太子神色稍霽,拍拍顧雲深的肩膀,道:「時候不早了,快些趕路吧,免得天黑前到不了驛站落腳。」

  顧雲深「嗯」了聲,扶著時錦上馬車。

  坐穩之後,時錦從車窗里探出頭來,朝著太子揮了揮手,承諾道:「哥哥娶妻的時候,我一定會回來觀禮的!」

  太子也笑起來,應道:「好,說話算話。」

  聲落,將探出大半身子的時錦趕回車廂內,道,「天冷,別涼著了。」

  時錦從善如流地道了聲「好」,縮回車廂。

  馬車緩緩行駛。

  太子站在原地,目送著馬車漸行漸快,直至消失在視線里,才將揮舞了半晌的手輕輕放下。

  *

  天氣雖冷,但顧雲深素知時錦畏寒,早做了萬全準備。

  馬車的車廂不大不小,卻五臟俱全。絨毯、手爐、熏蒸爐應有盡有,絲毫不覺寒冷。

  時錦抱著軟枕,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顧雲深煮茶,揶揄道:「難得見我們相爺如此閒雲野鶴。如今沒有奏摺看,相爺感想如何?」

  「求之不得。」顧雲深慢條斯理地淨著紫砂杯,動作行雲流水,很是賞心悅目。

  時錦將下頜抵在軟枕上,打趣道:「可我記得,先前去靖州時,我們相爺看奏摺不是看得廢寢忘食嗎?」

  顧雲深覷了她一眼,眉梢微揚:「當時不是阿沅給我平添了許多的政事?」

  打趣不成反而惹禍上身。

  時錦清了清嗓子,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再走兩里,便到思柳亭了。」

  「阿沅記得這麼清楚?」

  「當然。」時錦抬了抬下巴,「這條路半年來我走了三回,自然記得清楚。」

  第一回 是來嫁人,第二回是去靖州。

  眼下去江南,便是第三回 。

  顧雲深眼裡染上笑意,問:「那阿沅想不想再看一看思柳亭?」

  「一個亭子而已,有什麼好看的。」時錦混不在意。

  這般說著,估摸著到了思柳亭的時候,時錦還是拽起一角車簾,朝外覷了眼。

  孤零零的亭子屹立在結了冰的湖邊,景貌一如她出嫁時暫留在此時的模樣。

  思柳,思留。

  一個小亭子,見證了多少離別悲歡。

  時錦兀自感慨著,忽然被思柳亭中的墨色身影吸引了目光。

  那人負手而立,似乎不覺冷,望著上京城的方向久久沒有動作。

  他身後只立著一個躬身的小廝,可時錦知道,周圍必然潛藏了不少武藝高強的大內侍衛。

  顧雲深輕聲道:「去見見吧,阿沅。」

  時錦抿了下唇,放下車簾,扭頭望著顧雲深:「你早就知道他在這兒?」

  顧雲深搖搖頭:「我只是覺得,陛下定然捨不得你。」

  時錦雙手交握,垂著頭,沒有吭聲。

  顧雲深將她緊緊攥住的手掌慢慢攤開,溫聲道:「阿沅若是不想見,我們就直接走。」

  時錦仍舊沒有開口,仍在掙扎。

  馬車卻並不顧及這麼多,依舊勻速行駛著。

  大約過了思柳亭不遠。

  時錦啞聲道:「停車。」

  車夫應聲拉住韁繩。

  時錦抬眼望向顧雲深,終於下定了決心:「我去和他辭別。」

  顧雲深找出大氅替她穿戴好,道:「我等阿沅回來。」

  時錦定了定神,隻身下了馬車。

  從馬車到思柳亭這段路並不遠,正好在她能堅持走路的範圍內。

  時錦擁著大氅,一步步靠近思柳亭。

  見馬車未停,皇帝原本已經打算離開。

  隨身的大太監落後一步,正看到時錦緩緩走來。

  他連忙提醒皇帝,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兒:「陛下,殿下過來了!」

  皇帝猛地轉身,怔愣半晌,才後知後覺地將人迎進亭中:「元嘉……」

  時錦半垂著眼,彆扭道:「我是來向你辭行的。」

  「好,好……」皇帝難得有些無措,「上京天寒,你捱不得凍,早些去江南避寒也好。」

  時錦沒有搭腔,似乎對他的示好無動於衷。

  皇帝看著她道:「丞相府還給你們留著,等你們再回上京的時候,正好能住……」

  他們父女見面素來唇槍舌劍,少有如此溫情過。

  時錦指尖微蜷,終於抬起頭,打斷他的喋喋不休:「十八年前,我到底是如何丟的,又是如何被阿爹撿到收養的?」

  皇帝的聲音一滯,看著時錦,目光一時變得複雜。

  涼亭中久久沉默。

  時錦原本的幾分期許,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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