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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家的人比較老派,」他對她解釋,「過去幾個哥哥姐姐都是父母之命,至多在婚前見過一兩回,到我這裡已算最新式的。父親有舊傷在身,不能走遠途,託了二姐過來,希望你二叔不要介意。」

  「總要見的,」他接著道,「這是一道禮,也是謝家的誠意。」

  何未的心慢慢地跳著,抿著唇不說話。

  她手裡沒東西可握,將那張紙疊了又疊。

  謝騖清靜等著她。

  「我想問一件事,問問你的心裡話,」她將心事問出,「你有沒有介意過之前的事?」

  「之前什麼事?」他柔聲問。

  「我的……傳聞。」

  他想了想,承認說:「有過不舒服。」

  何未心沉下去,他是介意的。

  謝騖清瞧著她低頭時微微分開的劉海,想到在這個屋子裡初見她的情境。那么小的一個女孩子就直勾勾瞧著自己,問是否有過通房的丫鬟,或是妾室……他可以不答,還是答了。

  她總有她的本事,逼他說心裡的話。

  「是作為一個男人的嫉妒,」謝騖清輕聲說,「因此不舒服。」

  「餘下的事,」他嚴肅說,「對謝騖清來說,不值一提。」

  她低頭,眼淚又要湧上來。

  從十四歲哥哥走,二叔一病不起,她面對何家長輩的圍攻,白日裝可憐哭,夜裡在錦被裡哭,怕二叔真就此走了,怕守不住何家航運。到十六歲,開始被流言纏繞,從未有清淨的日子……她曾暗暗想過,日後自己的婚姻該不會有好結果,誰會不在意流言?就算一開始情深義重,日子久了總要被流言蜚語磨掉了耐心,漸行漸遠……所以她始終告誡自己,婚姻是婚姻,與情感無關,只為家業。

  她不在乎外人如何看,可真的從心裡在乎他。怕他說不好的話。

  外頭已點了油燈,院子裡亮堂堂的,照到沒亮燈的屋子裡,造出來一個又一個影子。謝騖清的影子和她離得更近了。

  「未未。」他輕聲叫她。

  她低低「嗯」了聲。

  「你仍有選的機會,」謝騖清說,「我就如此定了。」

  她眼睛紅紅的,看地上的影子,輕輕笑了。

  遇上謝騖清,哪裡還有的選。

  兩年的斗轉星移,卻沒有物是人非。她像還在那晚,從恭王府一同回了百花深處,溫熱了一壺好酒,對著滿屋子粉粉白白的海棠,情之所至,談到終身事。

  「我們——」她停了許久,輕輕地說,「把婚事定了吧。」

  他笑了。

  她抬眼看他。

  「好,」謝騖清柔聲說,「我們把婚事定了。」

  海棠香滿溢在屋子裡,他的影子像山,落在她身上。

  何未想說話,被謝騖清握住了雙手。她握著早折成細長條的紙,謝騖清握著她的雙手。那是她平生初次感覺到一個男人的手可以從涼到熱。

  兩人雖不說話,卻像說了許多心事。

  謝騖清低頭,像山影壓下來。

  「我們要回家和二叔說嗎?趁著你二姐在?」她問。

  「二姐已經走了,」溫熱到了唇上,他親到她,「晚上的火車。」

  謝騖清的話將她拽回現實,南北對峙仍在,謝家二小姐是冒著風險入京的。謝騁如此番是半為公事半為私,除了辦要事,再不見外客,帶了最大的誠意去拜訪何知行。

  謝家的人視她為珍寶,不願有絲毫怠慢。

  謝騖清和她親到書桌邊沿,把她手裡的字條拿走,放回桌上。

  何未靠坐在書桌旁,被他親著,又感覺到火車上他抱著自己時的情境。謝騖清這一次沒有躲開。她想,這就是定了親事前和定了後的差別?可過去也是定了親,卻沒有被這樣過。

  她今日的連身裙裙擺不長,側面有分叉,稍稍分開,便能見到白色長襪上的膝蓋和腿。她的皮膚白,在暗裡顯眼,她見謝騖清視線落在自己的腿上,臉更熱了。

  能感覺到男人的身體變化更明顯了,她臉紅著想躲開,被謝騖清扣住腰。

  謝騖清許久沒親她,只是瞧著懷裡的她。

  「不開燈,外邊人要覺得奇怪了。」她輕聲說。

  他笑著沒回答。

  謝騖清拉開書桌的椅子,換成他坐在書桌邊沿,右腳的軍靴踩在椅子上,把她抱到了身前。何未越發不知如何是好,手也不知該往哪裡放。

  背對著月光的他的影子更重了,像黑夜從上往下地壓下來。

  「去奉天的路上,我想到過你,」他輕聲說,「不止一次。」

  她想問想到什麼?

  一抬頭對上他的雙眼,便明白了。

  她的呼吸有了熱意,像那晚。可那晚外頭沒人等著,也沒熱鬧的笑鬧聲,有人生火做飯,燒菜備酒,隨時準備吃晚飯,隨時有人要叩門。

  「我也……想過。」她不知該不該承認,但還是說了。

  謝騖清和她對視著:「想過什麼?」

  「你。」她低聲說。

  「想我什麼?」他聲更低了。

  黑漆漆的房間使他們與世隔絕。他在她耳後親吻著,把她的長髮散開,頭髮滑落到她的背上,還有肩上。她在這方面所知不多,見過的男人身體僅限於謝騖清,那晚他還始終克制,長褲從頭至尾都在身上,腰帶從沒解開過。

  她見他解槍套,屏息地瞧著,他將槍套放到身後的書桌上,開始解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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