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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門砰一聲被人推開,一名看不出品階的官員衝進來,衣袍沾了血,形容狼狽,邊哭邊跪倒在地:「大虞亡矣!」

  在確定自己重生到了十七歲時,謝如琢就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這四個字,他還是很想吐出一口血來。

  朕累死累活打了半輩子又守了半輩子的江山,眼睛一閉一睜,又亡了!?

  第2章 白衣鐵甲

  大虞自太.祖驅逐北狄,定都坪都已有近一百年,謝如琢不知當年北狄人是如何倉皇逃離繁華盛京回到苦寒北原的,他只知道他已是第二次從宣化門奪命奔逃,帶著一大幫宗親官員,捎上能帶走的一應值錢之物,錦衣衛在前,三大營殿後,棄城而去。

  沒有哪個皇帝願意當亡國之君,還是在登基第一天。

  更沒有哪個皇帝願意當兩次亡國之君。

  謝如琢也不想剛活過來就做這般窩囊恥辱之事,但為了不至於剛活過來就又死了,他還是得逃命。

  這年是禧寧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前,一群文官用慘痛代價平息閹黨之禍,扶藩王之子登基。

  謝如琢的父皇剛登基時尚令人滿意,但他從小沒學著怎麼做皇帝,倒是把如何做一個靠朝廷養活的閒散藩王學得爐火純青,幾年後便厭倦了治國理政的日子,只願躲在後宮玩樂。

  因閹黨之禍而元氣大傷的朝廷愈發混亂不堪,去年淮西與淮東布政使司大旱,秦州流匪率先作亂,隨後各州流匪四起。

  朝廷任上護軍許自慎為江北總督,前去平亂,然而國庫虧空,江北軍去年冬天的糧餉都沒領到。

  今年二月,許自慎在不知道第幾次上疏無果後,反了。

  各地衛所軍連流匪都對付不了,更對付不了當世名將許自慎,不消一月,江北全線潰敗,許自慎揮師北上,攻破冀南,踏入冀北,兵臨都城。

  而放眼天下,江南、蜀中、嶺南不是藩王自立便是流寇稱王,已然呈群雄割據之勢,大虞除了北方邊塞,沒有一處還是屬於他這個皇帝的。

  朝廷沒錢沒兵,內里幾近腐爛成空,重活一世,謝如琢能選擇的也只有北遷逃命,積聚實力再南下復國。

  八九月之交的夜晚,風已清涼,荒野上車馬相連,有幸能跟著官員們北上的家眷還不大清楚這場逃亡意味著什麼,只是無意識地喧鬧抹淚,與當家人的呵斥聲混在一起,吵得人頭疼欲裂。

  皇家的顏面不能丟,謝如琢依然有幸坐在他父皇生前最愛的鑲金墜玉的大馬車上,孫秉德派人送來給大行皇帝擬定廟號的奏本。

  史官給了大行皇帝一個有功有過的評說,想定廟號為宣宗,孫秉德絲毫不留情面地駁了提議,改廟號為惠宗,意為治國無方,以至於江山殘破。

  謝如琢無聲笑了笑,提硃筆批了孫秉德的提議。

  前世孫秉德和幾個文官到了新都樂州還因為廟號的事大吵一架,這一世謝如琢不欲浪費時間。

  至於親爹,謝如琢從來不覺得當初剷除閹黨的功勞也能算在他頭上,除此之外,其他的樁樁件件更是沒有能與有功於社稷沾邊的,亡國之罪,理應由他來擔。

  把奏本遞還回去後,謝如琢倒在鋪起的軟榻上,死之前剛感嘆過這輩子太累了,重生後老天便無情地要他再累一輩子,誰聽了不想流淚?

  既然坐上了這個位子,他該做的仍會去做,這也是他不贊同父皇的地方,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隨心所欲,有時候不管是不是被迫的,肩上擔著責任就要咬牙走下去。

  謝如琢心裡有點亂,一邊想著這輩子一定不能累死累活了,他得想盡一切辦法偷懶,一邊又忍不住盤算著去了樂州要做哪些事,簡直有毛病。

  迷迷糊糊昏沉了兩個時辰,有人來請他去母親寧妃的馬車裡議事。

  寧妃現在已是太后,她叫柳燕兒,聽著像樂妓的名字,而她確實就是樂妓出身,從前在教坊司唱曲跳舞,中秋宮宴有幸在剛得了廟號的惠宗面前露了臉飛上枝頭,其後又運勢極佳地生下一位皇子,母憑子貴,得了妃位。

  五年前,有人告發寧妃與溪山總兵吳顯榮有私,寧妃與六皇子被幽閉冷宮。

  寧妃的運勢卻沒到頭,在冷宮苦熬了五年,出來便是太后。

  這駕馬車比謝如琢的還要奢華寬敞,柳燕兒自從冷宮出來就穿著一身大紅,半點不顧國喪,但也沒人有精力在這事上找她麻煩。

  謝如琢無聲鑽進馬車,見禮後沉默坐下。

  「皇太孫當初帶走了三大營一半兵力,池州只有宣頤府還算安全。我們要去的是樂州,這裡有太.祖建造的行宮,適合作為新都。」孫秉德和三個閣臣坐在太后下首,凝眉不展,「但樂州離滄州太近了,那一片都是滄州總兵裴元愷的地盤,這等情勢下,他不會歡迎我們。」

  柳燕兒並沒老,她只有三十幾歲,在冷宮待了五年也還是容顏清麗,眼角沒有一絲細紋,兩眉生得細長上挑,顯出英氣的鋒利,神情和語氣一樣冷淡:「大虞還能打仗的將軍不多了,許自慎算一個,裴元愷也算一個。滄州直面北狄人,只有裴元愷擋得住他們,沒有他大虞就得死。裴元愷在北境經營多年,肆無忌憚,半個綏坊的衛所都是他的人,他可是土皇帝,我們去樂州只能算是投奔他。」

  大虞有十二布政使司,綏坊與池州二布政使司合稱冀北,坪都在池州北部,此番陷落便是池州全境陷落,出坪都往北便入綏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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