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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危樓霎時沉默了。
像機杼上的絲線被剪斷,機杼聲戛然而止。
「那聲音和你說什麼了?」楚月西再次道。
華鏡看了她一眼。哪怕謝危樓已經認了,板上釘釘的過錯,楚月西也肯給他解釋的機會。
他們之間若有若無的聯繫……如剪斷了仍黏連的蛛絲。
可謝危樓不敢說。
那是他心底最陰暗的念頭,沒有誰願意把骯髒、無恥剖出來,擺到眾人面前。
華鏡看透他了,她欣賞了一會兒謝危樓的窘狀,方上前解圍:「也許他被魔修控制了。」
楚月西的注意力被轉移了,「魔修?這也有可能,說不定你們走進密林的那一刻就已經被她發現了。幸好師兄沒事,不然我一定要殺了那個魔修!」
華鏡的目的,不是讓楚月西因此和謝危樓反目。
她不可能恨他,那若有若無的聯繫,每次相見都會滋長的好感。就像話本里的神仙眷侶,華鏡能妨礙他們相愛,卻無法斬斷上天給的緣分。
這時,她聽見飛劍錚鳴,嘴角揚起似有似無的淺笑,讓開了路,「師尊。」
風一愚直接走向楚月西,「發生什麼事了?」
第三十三章 髮釵。
他看著楚月西的目光……是那麼慈愛。
風一愚看華鏡, 眼神里也有慈愛。華鏡一直以為那就是父親的目光,她曾經那麼沉耽、珍惜。
直到楚月西出現。
這才是父親看女兒的目光。寵溺、珍視,他看待華鏡的眼神, 是長輩看一個有出息的後生, 卻又帶著一點警惕。
警惕什麼呢?華鏡一直不懂。
直至後來……
楚月西把事告訴風一愚, 順勢看向李觀棋。
李觀棋雙目放空,看著側前方。
「師兄?」楚月西擔心道。
李觀棋這才看向她,「嗯。」
風一愚問楚月西:「你想如何處置此事?」
楚月西看了看謝危樓,似乎很糾結,過了一會兒, 低聲道:「爹說了算吧。」
「好。」風一愚痛快得很, 轉頭道,「危樓,你近來屢生事端,我對你真的很失望。這次雖說你是被魔修蠱惑,可說到底是你魯莽在先, 還牽扯上別人。」
謝危樓身體搖晃, 跪下了, 「弟子知錯, 請師尊責罰。」
「師尊,此事因我而起, 我願一併受罰。」華鏡垂首,「至於師弟……」
風一愚:「你不要再為他求情了。危樓, 我罰你在重山瑤琴閉關三個月, 期間誰也不許見。」
李觀棋遇險,在楚月西看來是件大事。對風一愚而言,要不是楚月西傷心, 他壓根不會管。
因此處置得這麼隨意,不過問細節,也不論誰對誰錯,懲罰了謝危樓,給楚月西一個交代就行。
謝危樓領罰,頭近乎碰地,情緒低落:「是。」
華鏡沒受罰,也在情理之中。風一愚還用得著她,不能兩個親傳弟子都關禁閉。
楚月西欲言又止,不知是覺懲罰太輕,還是太重。
風一愚輕撫楚月西的發頂,道:「月兒,爹有話和你師姐說,你和李觀棋先退下吧。」
「爹,李師兄的傷——」
風一愚:「你去靈氣台,用這個打開寶庫,上品靈藥隨你取用。」
風一愚手中拿著一塊令牌。華鏡一眼認出,那是北境寒玉打造的,整個西洲就這一塊。
他就那麼給了楚月西。前世,華鏡見過這令牌幾次,可她從沒機會進寶庫。
據說風一愚的魂燈就在寶庫里,魂燈,最能泄露修士秘密的存在……
華鏡的眉眼沉沉下壓,她來不及告訴李觀棋,不知他能否心領神會,和楚月西進一趟寶庫。
偌大的宮殿只剩華鏡和風一愚。
「我與其他三個宗門的掌門都見過了,他們說近來沒有魔修作祟,偏偏衡武門出現了。」風一愚說。
「弟子愚鈍。」
「我懷疑這魔修早就在衡武門中,上次神魔戰場開啟時就跟回來了,潛伏至今,策反了嚴應虛。我很了解嚴師弟,他恨不得就地飛升,不可能入魔。」
風一愚坐在四方椅上,手指敲著龍頭,打量華鏡,「或許,入魔的不止嚴應虛。嚴應虛的死,是為了掩蓋另一個魔族奸細。」
華鏡平靜抬頭,眼神無瀾,「師尊懷疑誰?」
「本門中,誰都有可能。」風一愚低頭,手指在袖裡摸索著,驀地拿出一隻髮釵。
那兩股髮釵小巧玲瓏,是時下女修喜愛的款式。釵身晶瑩剔透,似水晶製成,灑金紅,上嵌一朵怒放佛蓮,流光迴轉,十分吸人眼球。
華鏡知道這定是給楚月西買的。風一愚去見了一趟他宗掌門,其中就有十里明月的。
十里明月都是女修,以貼身之物為法器。譬如崔月蓉,她最先用的是玉鐲,也是她用得最趁手的。
這髮釵隱有流光,華鏡湊近還能察覺到斂而不華的佛息。一定是風一愚從十里明月拿來的。
風一愚摩挲髮釵,看向華鏡,招了招手,「你過來。」
華鏡隱約猜到他要做什麼,不敢相信,故第一時間未上前,而是怔在原地。
風一愚挑高音調:「阿鏡。」
華鏡這才走近。風一愚將手伸到她面前,攤開,掌心躺著那髮釵,「這是為師跟秦掌門討來的,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