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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知曉這個世界是多麼的弱肉強食,唯有歷經過寒封穿心過腳踏白骨行,唯有走上最高點蔑視萬物,才有資格不畏懼他人。就像山林中,兇殘的老虎永遠不會懼怕狡黠的豺狼。

  「陛下。」何飛立在顧子期身側,眼前的男人早已褪卻了之前的模樣,歲月把他打磨的越發讓人捉摸不透,「殿下這是在向您表忠誠。」

  在顧子期和公孫訓之間,顧曜選的毫不遲疑。

  「這個孩子,心性不知到底隨了誰。」沒有他的陰狠算計,沒有元容的無盡包容,甚至也不像趙衷那麼溫暖明亮。顧曜比起他們,更加的充滿野心,也更加的光明正大。這隻強壯的小老虎倔強的向他展示著自己比其他兄弟更為鋒利的爪牙。顧子期嘆了口氣,緩緩地睜開眼睛,爭啊搶啊半輩子,他這隻老虎如今年歲已大,亦不想再爭再搶,「你修書一封給宋贇禮,讓他莫要看戲,伸手去幫曜兒一把。」

  「您要舍了張家?」宋贇禮心思縝密,極擅謀略,是顧子期留在軍中的一步重棋。

  「不是我要舍了他們,而是曜兒更適合那個位子。」雖說皇家貴胄,能做到謙虛自省本就不易,可和曜兒相比,顧安就像個單純的稚子,他不及顧曜果決,亦沒有顧曜的野心勃勃,「賢君尊禮以安民,明君拓土以強國。」

  可惜,賢君常見,而明君不常有,而這個國家,還遠沒有強大到可以傲視四方。如今的世道就是這麼的殘酷,你不變的強大,別人便會強大。

  不拓土強國鎮壓的周遭蠻夷俯首稱臣,不把自己磨成刀俎他族變為魚肉,這江山百姓哪裡有什麼太平安樂可言。

  「我怕夫人那邊不好交代。」何飛心生顧慮,「若您真出手相助殺公孫訓,怕是會徹底寒了夫人的心。」

  顧子期望著何飛略顯嚴肅的面容,忍不住嗤笑出聲。他與元容之間,早已不是寒心這麼簡單的兩個字可以概括了。

  這輩子他們倆註定栓在一起,算計、猜疑、試探、成全,人一旦到了某個高度,情愛便不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顧子期也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感覺,可此生,他終究是抓住了她,至死而休。

  「她自己教出來的兒子,理應心中有數。」顧曜對元容甚為尊重,無論做什麼想要什麼,那個孩子多少也會提醒元容幾句。

  噠噠——

  殿外傳來敲門聲,三短一長。

  厚重的木門被推開,一抹青色的身影飛快的穿到了大殿之中,眼睛不大透著機靈,對顧子期甩袖而拜,「軟語齋的樂衣姑姑去西涼院了。」

  「好生看著她。」顧子期收起手裡的東西,丟進香爐,看著火焰滿滿的把它吞噬,「要人贓並獲。」

  「屬下明白。」微風吹過,昌樂殿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比起顧子期的坦然。元容反而有些心神不凝,她坐在軟榻上,心裡算計著時間,「勺兒。」

  「奴婢在。」勺兒把東西藏在袖口之中。

  「去吧。」元容頷首,眼神晦暗,「這封信一定要送出去,要到公孫訓手上。」

  勺兒從懵懵懂的小丫頭到如今成為人人敬畏的掌事姑姑,她跟了元容幾十年,早已不再冒失單純,變得就像這深宮後院的深井,波瀾不驚深不見底。

  勺兒難得紅了眼眶,她努力忍著不讓淚水落下來。

  樂衣與她們之間雖然多少有些利益關係,可她對殿下是沒的說,現在走到這一步,樂衣心裡悲傷失望,曜兒是齊國的皇子,可更是趙衷的兒子,他怎麼能把他們的努力,把他們對他的好全部抹殺?這些勺兒統統明白,但在她來看,她也寧願讓殿下選一條好走些的路,她家小姐歷經那麼多苦楚,她不想她再苦,也不想殿下再苦。往事再令人痛恨委屈剜心蝕骨的疼,那也是往事,殿下還年輕,有著更長遠的日子要過。

  「殿下選的沒錯,縱然對不起公孫大人,對不起樂衣。」勺兒跪坐在元容的腳踏旁,握住她的手,「此事之後,這輩子再也無人敢欺小姐分毫。」

  「樂衣走前說了什麼?」

  「樂衣說,她希望夫人可以送她出宮,哪怕是一塊骨頭,一把灰。」寫給公孫訓的密信一式兩份,用蜜蠟封的嚴實,樂衣出門前,把所有的細節都交代的清楚,她心中也明白,自己多半是回不來,千叮嚀萬囑咐。

  「我會把她送回中都的。」元容示意勺兒快去快回,中都埋葬著樂衣所有喜歡的鐘愛的,那裡才是她的家鄉,她的根,飄零了那麼久,她應該也累了,也該回家了,元容用撥片撥著香爐中的菸灰。

  勺兒和樂衣拉開了距離,正大光明的帶著幾名宮女向畫情池行去,畫情池水流有些急,勺兒心裡暗自數著池邊的青磚,第十八塊青磚正對的地方有條手掌大小的洞,池水可流出宮外,勺兒玉佩突然掉在池邊,她蹲下身子,袖中的東西不經意的落入洞內。

  「姑姑您怎麼了?」身後的宮人忙上前詢問。

  「無事。」勺兒捏著斷掉的紅繩,笑道,「玉佩不小心掉了罷。」

  跟畫情池相比,西涼院荒草雜生,安靜異常,似乎從來沒人去過。

  這日,元容坐在矮榻上望著窗外,白雲舒展,清風徐徐,花香抱著清風闖入大殿,她等回了勺兒,等來了顧子期,卻再也沒有等到樂衣。

  「人呢。」元容感覺有股力量落在她的肩膀,不用回頭,她也猜得到是顧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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