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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接了聖旨,就是板上釘釘的潿洲王妃。陶夫人只要不太蠢,就得好吃好喝地供著她。

  鮑嬤嬤連忙一把拉住白芷,連聲求饒卻又話裡帶刺:「老奴瞧您一直看著窗外,是怕家裡沒人來,反倒傷了您的心。」

  她話音方落,就聽白芨興奮地道:「姑娘!你快看堤岸上,是少爺來了,是少爺來了!」

  蘇令德猛地看向窗外——楊柳依依,雨線如淚。她看不清人影,卻見到陰雲重重下,橫刺出一柄長纓槍。一面繡得亂七八糟的朱紅色旗子,迎風獵獵而展。

  那是哥哥第一次出征歸來,她親手繡了送給他的——她想繡海鷹,結果繡成了胖鴨子。

  伴隨著白芨興奮的聲音,鮑嬤嬤的臉色鐵青,讓護衛把蘇令德圍得水泄不通。人人緊繃地看著她,好像她下一刻就要逃出生天。

  蘇令德深深地看了一眼堤岸上的人,將這漸行漸遠地一切都刻在心上。然後,垂眸,微微一笑。

  父兄受制於陶家,她是他們最大的軟肋。她去沖喜,才能替他們解圍,讓他們好好活下去。她知道應天城是龍潭虎穴,但她更知道,不論潿洲王是死是活,她都會竭盡全力,好好地活著。

  她伸手,慢慢地關上了船廂的窗戶。

  「鮑嬤嬤這麼大張旗鼓,是要給我做什麼珍饈佳肴麼?正巧我也餓了,若非魚翅燕窩,鮑嬤嬤可別端到我桌上來。」

  蘇令德轉過身去,微抬眼帘,泰然一笑。

  第2章 沖喜  「你……是誰?」

  蘇顯允剛趕到碼頭,就被常明攔了下來。

  「少爺,姑娘讓小的等在這裡。」常明匆匆從屋檐下跑出來,把一個油紙包遞給蘇顯允:「姑娘說,這是給少夫人買的阿膠糕。」

  「去找快船。」蘇顯允並不接,而是吩咐手下:「你回家交給少夫人。」

  「少爺,姑娘說了,陶家早有準備,您去追陶家,快船必沉無疑。她是去求生的,她不能讓您去求死。」常明固執地擋在蘇顯允的面前:「她還等著您再戰再勝,跟陶家抗衡,替她出氣。」

  蘇顯允的腳步一頓,看著遠去的樓船,笑容苦澀:「她求的哪門子生啊……」

  「姑娘說,她求的生,是活一天就活好一天,等著一家人好好地團聚。」常明只是重複蘇令德交代他的話,卻也紅了眼眶:「今年她生辰沒法一起過,但她有個生辰願望。」

  常明又將油紙包往前遞:「姑娘希望您親自把這包阿膠糕帶給少夫人。」

  蘇顯允紅著眼接過油紙包,低吼一聲,將手中的長纓槍直插入泥濘。

  槍尖直刺烏雲,他面朝樓船遠去的方向,從懷裡拿出一面朱紅色的小旗,系在了他的□□上。

  紅纓與朱旗穿雲透雨,迎風獵獵。

  *

  旗上的朱紅,也落到了蘇令德的婚房裡——蘇令德蓋著蓋頭,在齊聲慶賀中,踏過織金繡銀的紅絨毯。拔步床是檀香木,每一寸床梁都精雕細琢著並蒂蓮。床簾是軟煙羅,富貴人家難得扯一寸來炫耀,在這間新房裡,卻不值一提。便是這軟煙羅的床簾上,繡著交頸鴛鴦、並蒂連理。

  這裡的一切,都彰顯著她身後的潿洲王,是何等的榮寵備至。

  然而,這個太后的親子、皇上的胞弟,卻死氣沉沉地躺在她的身後。她看不見他的樣貌,卻能感受到他的暮氣。任憑外頭鑼鼓喧囂、唱念做打,他都像一潭死水,毫無生機。

  雙字囍,對紅燭。萬子千孫的錦被與羅帳,是最殘忍的祝福。再多的朱紅色,也壓不住這間喜房裡的焦慮和不安。

  「太后,老臣已經替王爺施過針、餵過藥了。王爺能不能過這一關,就看今夜了。」蘇令德聽到相太醫蒼老而疲憊的聲音。

  下一刻,她感受到趙太后緊緊地攥住了她的左手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她的肉里。

  「他不會有事的,是不是?」趙太后像抓著最後的救命稻草,歇斯底里地反覆強調:「都已經沖喜了,舒兒不會有事的,是不是?」

  她的手因為用力而發抖:「會不會沖喜的人命格不夠貴重,救不了他?」

  眾人大氣不敢出,唯有一個溫柔的女聲安慰道:「蘇姑娘雖家世不顯,但陶夫人說,蘇姑娘的生辰與舒兒是天作之合,也應了太史令觀星指明的方位與命格。」

  「皇后說得極是。」陶夫人硬著頭皮接道:「且蘇姑娘貞義,一心想為王爺解困,上天一定能將蘇姑娘的誠心看在眼裡。」

  「誠心?」趙太后忽地短促地笑了一聲,她緊緊地摳著蘇令德的手腕,陰沉地道:「但願你不用剖心以證。」

  蘇令德本坐在拔步床上,聞言立刻「噗通」跪了下來。趙太后沒有鬆手,蘇令德鮮明地感受到她長長的護甲在自己的手腕上劃出了一道血痕。

  蘇令德聲音肅穆,毫不遲疑地道:「臣女願剖心相救。」

  眾人緊跟著紛紛跪在地上。

  趙太后緩緩地鬆開了攥著她的手。哪怕隔著紅蓋頭,蘇令德都能感受到趙太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曹皇后立刻道:「母后,可見蘇姑娘心誠。」她又安慰道:「既是沖喜,這喜房不容氣息混雜,留給這一對新人吧。您也好幾夜沒合眼了,須得好好休息,才能等著聽舒兒的好消息哪。」

  趙太后沉沉地吐了一口氣,應了聲:「你說得對。人都到外間去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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