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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扇門大開,中間空出來一個寬寬的馬道,官兵和進出入人的屏息等待中,馬蹄聲由遠及近,銅鑼開道的騎兵先過去,緊跟著十匹駿馬呈「人」字型,馬上人急速奔馳,一陣風一般過去,揚起的灰塵滿天飛。

  錦衣衛!

  幾個官兵眼裡發光,人群也都是滿臉發光。

  「錦衣衛!爹,錦衣衛。」一個小娃娃大聲喊著,眼裡全是崇拜。他爹目露擔憂,卻是笑著回答:「是啊,錦衣衛。你第一次進城,就運氣好看到錦衣衛,今晚叫你娘給你加一個煮雞蛋。」

  周圍的人都笑起來,官兵心情好,放過漢子,繼續排隊的排隊,卸貨的卸貨,雖然礙於官兵在不敢討論。但都覺得,錦衣衛果然名不虛傳,就是好看,瞧那個威風勁兒。

  即使是那眼見錦衣衛出動,必有大事發生的經驗人,也都從心裡頭崇拜。

  錦衣衛在太~祖一朝聞名天下,在成祖皇帝後變成儀仗隊,如今又重振名聲。徐景珩的命令一下,南鎮撫司十個錦衣衛,三刻鐘的時間準備好出發,其餘的九個人都是緊身黑色勁裝,在領頭之人御賜飛魚服的襯托下,更顯得肅殺。

  他們十個人,奉命趕去大同,比換馬換人的八百里加急還辛苦,還快速,北京到大同七百里路,他們要在十八個時辰里趕到。

  北京到大同邊境的衛所驛站如流星一般,從他們的眼皮下一一閃過,從古至今人都說,快馬之下,一驛過一驛,驛騎如星流;平明發咸陽,幕及隴山頭,可謂形象。

  他們過去後半刻鐘,另有一匹身穿兵部傳令兵的快馬趕到,一邊馬鞭抽馬屁股一邊大喊:「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黃塵滾滾中,駿馬飛馳而至,但見人影一晃,騎者下馬換馬,大喝「八百里加急!御賜金牌,阻者死,逆者亡!」隨即便見煙塵滾滾,騎者離去。

  又不到半刻鐘,又有一卷黃塵滾滾而至,這次,居然是西廠廠衛,也是換馬不換人。

  古道凝雲,晴空赫然。北京朝大同連續送人送信,經驗老到的驛館人都知道,這是大同出事了,嘴裡嘀咕著「又是一年秋收了」的話,搖搖頭一聲嘆氣,默默地伺候換下來的馬匹。

  大同府為京師西北屏障,和宣府一樣處在對敵防禦的一線,身後即是長城防線的居庸關、紫荊關,再往後就是大明京師。

  「東連上谷,南達並恆,西界黃河,北控沙漠」。明正統十四年,英宗親征,出居庸關,被瓦剌設伏於土木堡,明軍精銳損失殆盡,但宣府、大同未失,拼死抵擋住瓦剌後續大部隊的進入,在京師保衛戰中起到關鍵作用。

  這也是大明心學家,當今皇上的老師王守仁先生所說:大明雖大,最為緊要之地四處而已,若此四地失守,大明必亡。

  「宣大薊遼。」王守仁緩慢地念出來,臉色沉沉,聲音沉沉,眼神落在虛空中,也是沉沉。

  「大同巡撫張文錦,正經進士出身,文人中少有的血性者,奈何和其他大多數文人一樣,犯書本上的毛病,他若是按照最理想的策略,要趕在秋收之前,打造大同城門外的防禦堡壘,遷移軍戶,必然引發大同兵變。」

  「變」字裡帶出來血腥殺氣。話音一落,徐景珩不急不緩接口,徐景珩找王守仁討論大同防禦,自是直言不諱。

  「先生常說,宣大方向防範蒙古部落,薊遼方向防範遼東。宣府、大同的作用等同於國之咽喉,兩鎮失則國亡的地步。」

  「這次大同出事,需要先生出京一趟了。」

  王守仁一驚,視線一轉看向這八風不動的指揮使,心裡頭驚濤駭浪,一出口,卻是問道:「指揮使緣何稱呼下官『先生』?」

  指揮使微微一笑,笑容裡帶著一絲絲尊重,透出一絲絲真心:「先生是皇上的老師,自當稱呼『先生』。」

  如此這般自然又理所當然的話,宛若一個叔伯親人面對家裡小侄子的老師。

  王守仁心裡一震,卻是迎著指揮使的眼睛,不躲不避。

  他要看清楚,指揮使這美麗皮囊下,到底有沒有一顆「叔伯親人」的真心。

  指揮使徐景珩目光平靜,坦坦然然,似乎還挺欣賞他對皇上的一片忠心。

  只有兩個人呼吸聲的寂靜中,王守仁眼皮微微低垂,聲音低啞的好似從地底發出。

  「下官謝指揮使信賴。」

  「今年,大明不能和北元動兵。」

  短短兩句話,一句認可,一句擔憂。徐景珩自然聽得懂。

  「今年,大明沒有糧草自然不能動兵。如今北元統一,達延汗大權在握,精兵強將……可是大明要準備起來。先生也知道,張文錦經過此事,縱使是『好心辦壞事』,也不能繼續呆在大同。」

  王守仁不相讓:「可以破格提拔大同按察使蔡天佑,做大同巡撫。蔡天佑有懷柔手段,也有孤勇辦事。」

  徐景珩抬眼皮看一眼王守仁:「破格提拔按察使蔡天佑,可以。大同總兵和鎮守太監,都會換人,先生都可以推薦。先生不捨得離開皇上,大家~~都明白。

  只是,提議先生出京,也是必然……」

  他一個停頓又一個停頓,王守仁聽得要砍人,眼睛一睜開,眼冒殺氣。徐景珩一挑眉,人朝躺椅上一靠,一副安靜等他說話的開明模樣。

  皮膚白皙紅潤,眼波風流慵懶,艷光晃得人瞎眼……王守仁看得眼裡殺氣更甚,渾身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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