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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天子以天下為家,安需私人莊園?」

  「皇上!大明的土地改革,不從皇莊開始,永遠只是撓一撓癢,動搖不了這百年積弊絲毫!」

  !!!

  !!!

  群臣驚的目瞪口呆,一個個的喊著「皇上,桂萼瘋了!」「皇上,桂萼中邪了!」甚至有人就要欺身而上拖他下去。

  桂萼閉眼,等候結果。

  所有人都在兩班錦衣衛的殺氣下,不敢動彈。

  小娃娃好奇地看一眼錦衣衛侍衛們,錦衣衛侍衛們心裡苦啊,他們也想揍一頓桂萼,可指揮使昨晚上就命令他們護著桂萼。

  小娃娃不理會表情古怪的錦衣衛侍衛,發現幾位閣老都跪下,以為閣老們站累了,吩咐侍衛:「搬繡墩。」

  再看向桂萼:「桂萼不哭,桂萼不怕,桂萼喝水。」

  小娃娃記得自己每次大哭後都要喝水,關心桂萼。他覺得桂萼挺好,大殿裡這麼多人,少有的幾個情緒和心很真實很一致的人,喜歡。

  閣老們看著繡墩哪裡敢坐,只一顆心火熱。

  桂萼因為皇上的赤子之心,眼淚流的更凶。

  「皇上,臣謝皇上,臣不渴。」

  「皇上,臣出身貧寒,僥倖為官後久任地方,熟知下情,這些年來臣悉心研究古今賦役之法,所思所想,都在臣的《任民考》。」

  桂萼抖著手,從袖筒里摸出來厚厚的一個小冊子,高高舉起。一個錦衣衛侍衛上前接過來,遞上來。

  還不識字·小娃娃·朱載垣,只看著桂萼,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裡,映照出桂萼的小人影兒。

  桂萼宛如交代遺言一般,只遺憾自己這一生,壯志未酬身先死,到底是未能實現抱負,只遺憾不能實現自己苦思冥想出來的大計劃。

  「皇上,臣知道這個方法,幾乎不可能實施,至少不是現在。臣記得,弘治年間,戶部尚書李敏曾上書,陝西、山西、河北三省,包括山東、河南邊區,採用每石一兩的算法,以銀折糧。免去夏秋兩稅之際的送糧辛苦,減少中間貪污機會……此其一。

  其二,目前北京城周邊皇莊一萬五千頃,勛貴外戚以及宦官占據的官田三萬五千頃,一概割除皇莊的名頭,叱責魚肉百姓的莊頭,統一改為普通納稅田,有百姓承租,每畝地租金三分銀子……」

  小娃娃這次聽懂了,問桂萼:「皇莊,和皇宮一樣?皇宮若變得很大、很大、很大……就沒有地方蓋房子,朕的子民就沒有地方睡覺覺?」

  小孩子的眼神純淨明亮,看過大殿裡的每一個人,映照出人心深處的髒污和深不見底的貪慾。

  桂萼的眼淚洶湧而下:「不是皇上。皇上,和皇上無關。」

  幾位閣老因為皇上的問題心裡一疼:「皇上,是臣等慚愧,是臣等失職。皇上,百年來,皇莊有今日之凶凶,是臣等不作為,導致今日之禍事。千錯萬錯都是臣等的錯。紫禁城這麼大,不變。皇莊一事和皇上無關,請皇上切莫自責。」

  文武群臣全部低頭請罪,再希望自家的土地越來越多,再自認清廉,也不得不承認,他們每一個,都是大明土地兼併嚴重的推手。

  呼吸都暫停的安靜中,自戀·從不知道自責·小娃娃看向滴漏,嗯到午時了,摸摸肚子,嗯餓了,宣布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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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桂萼言之有理。准奏。」小娃娃板著「皇帝的嚴肅」,說的有模有樣。

  「桂萼的方法好,有功,賞銀。」有功勞就獎賞,小娃娃大方得很。

  大明皇帝·朱載垣·三歲的小娃娃,金口玉言,奶聲奶氣的聲音響在奉天大殿,宛若一道閃電,劈在這大明朝的上空,劈在大明朝這積累百年的「祖宗之法」上,轟轟作響,閃耀金光。

  午時的北京城,天空蔚藍,蔚藍中透著淡淡的黃色,仿若這紫禁城,這座巍峨聳立一百五十年的北京城,也生出淡淡的金光,掙扎著煥發生機。

  一陣秋風吹來,落葉金黃,大雁自在飛翔,這是北京城的金秋獨有的風景,迷人愜意,暖暖的太陽落在四九城人的身上,酥化人的骨頭縫兒。

  北京城北保定府的五牛莊,村長之子狗蛋舉著老秀才寫的狀子,領著一村漢子,浩浩蕩蕩的前去縣衙,從頭到尾,從他們村子當年被逼賣土地開始,一一陳述。

  堂上的縣令看狀子看得面色慘白,聽陳述聽得冷汗濕透後背的官服,右手顫抖著拿起驚堂木,要喊「大膽刁民膽敢污衊國舅爺……」喊不出來,要喊「無知村民無故鬧事……」喊不出來。

  要喊兩班衙役「拿下」押送大牢,更喊不出來……

  大明朝的衙役,和唐宋不一樣,不叫「抓人、捉人」,叫「拿人」,跟拿一個物件兒一樣。他的眼裡,這些也都不是人。可這次,他的一顆心哆嗦不已,一句「拿下」卡在喉嚨口,卡的他坐不住這張官椅子。

  大明的天,變了。

  大明的皇上,不是二十年前了。

  大明北京城走酒車收酒稅的崇文門,大小商販,車水馬龍,一隊官兵凶神惡煞地,訓斥一個在身上夾帶私酒的漢子,漢子只管磕頭,後面排隊的人也在罵那個漢子,各種方言的吵鬧中,突然一陣三重三輕有規律的銅鑼聲震天響,警覺的人群立馬朝兩邊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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