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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修行者。
都是那些第一時間自願站出來,要破掉林意身上這副鎧甲的修行者。
他們手中所持的武器,都是一些特製的破甲之物。
林意此時尚且不知道這些人手中的兵刃的特殊,但他沒有看出來,卻不意味著城牆上沒有人看出來。
所有劍閣中人都已經在城牆上等著。
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聚在一起,很有那種天氣暖和的時候,一條街巷裡的老人團聚在一起曬太陽的那種感覺。
很多時候,不管這世上發生什麼樣的大事,似乎都和他們無關。
「我的時候到了。」
看著那些兵刃的反光,一名劍閣中人站了起來,他有些感慨的對著周圍所有人行了一禮,道:「諸位,來生再見。」
「去吧。」
除了痴痴傻傻,隨時都有可能睡著的唐念大之外,其餘所有劍閣中人只是認真回了一禮,異常簡單的說了這兩個字。
這名劍閣中人不再說話,他朝著前方飄落了下去,落在林意的身前。
他有手有腳,看上去似乎是整個劍閣之中最不殘缺,最完整的一個人,但是他的兩眼之上有一條可怖的傷痕。
他的兩隻眼睛是瞎的,他是一個瞎子。
但他的背上,卻有一個劍囊,劍囊里,斜插著五柄劍。
林意微微一怔。
他知道這人叫做涼生。
涼生是名,沒有姓。
因為這人無父無母,他的母親是一名官宦人家的小姐,在生下他之後不久,在一次道途之中被馬賊劫了。她從了馬賊,受盡凌辱,只有一個要求,便是讓涼生活著。
涼生在馬賊之中長大,他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母親的姓名。直到很多年之後,他母親已經死去,他親手殺死了那些馬賊之後,他才明白他母親的想法。
她不想她的丈夫知道她的遭遇,她要斬卻所有過往。
她想讓以往所有認識她的人,覺得她早已經死在了那場馬賊的襲擊之中。
他尊重他母親的意願。
所以他沒有姓,只有五柄劍。
他的第一柄劍,就叫涼生。
何其悲涼的一生。
就像是一杯在冬夜裡,已經有些變了味道的濁酒,飲下之後卻並不能帶給人溫暖,只能帶給人無窮酸澀而冷的意味。
「這些人想破掉您的甲,但我劍閣中人還未死光,又如何會讓他們如願以償?」
他對著林意尊敬的說了這一句,然後握住了這柄叫做涼生的劍。
劍意驟起。
這一劍敬過往,敬他的母親。
劍意無比的蒼涼,但卻說不出的纏綿。
最前方的三名北魏修行者同時發出厲嘯,他們手中的兵刃驟然灑開成光屏,然而卻依舊無法擋住這無處不在般的劍光。
他們的身上出現了許多條血線,在他們的厲嘯聲中,他們的身體一塊塊崩解,灑落成血塊。
一劍殺死三名北魏修行者,他卻已經換了第二柄劍。
因為他的前方多了數十道紅線。
這些紅線,全部都是散發著古怪氣息的彈丸。
他見過這些彈丸,所以他換了第二柄劍。
這柄劍叫做紅塵。
當他這第二柄劍揮出,他的前方全部都是蒙蒙的劍氣。
無處不在。
紅塵無處不在。
那些裹著強勁的真元飛射而來的彈丸被他的劍氣逼停,懸浮在他身前三丈之處,然後猛烈的燃燒起來,變成一個個耀眼的火團。
林意被這些炙熱的光線所灼,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這些是党項的火器,他曾經在眉山之中見過。
他身前的涼生已經放開了第二柄劍,抽出了第三柄劍。
這第三柄劍叫做殺生。
第五百三十九章 玉碎
劍氣才起,數名北魏修行者已經覺得脖間微涼。
他們一聲厲喝,手中的兵刃迸發出道道勁氣,朝著從火光之中透出的劍光絞去。
然而就在此時,他們的後腦上卻是驟然一涼。
一道灰色的劍影逃過了他們的感知,在他們的腦後切過。
數條血瀑從他們的腦後噴涌而出,他們的身體往前匍匐栽倒下去。
涼生放開了第三劍。
第三劍殺生是子母劍,母劍用於欺詐對方的感知,而真正的子劍則像對方的影子一樣,根本不引人注意。
他握住了第四劍。
這第四劍叫做斷腸。
噗的一聲。
在他斬出第四劍時,他的身上湧出一團血光。
一道極快的飛劍刺入了他的身體,在他的體內絞了一絞,然後飛離出去。
然而他的面容依舊寧靜,就連眼眸深處都沒有絲毫的驚惶或者痛苦之意。
因為在很多年之前,他身上最為可怕的傷勢就不是他的雙目,而是他的內腑深處。
他很清楚,只要他放肆的流動真元,他不止會很快的經脈寸斷,而且會肝腸寸斷。
他自己將這第四劍稱為斷腸,是因為他知道,他施展這劍的時候,他就會經脈寸斷,肝腸寸斷。
和這種必死的傷勢相比,北魏的這柄飛劍只是在他身上開出一個血洞,又不會瞬間讓他死去,他便是根本就不在意。
「啊!」
那手持著破甲兵刃,第一時間衝上來的北魏修行者們,包括身後沖得最快的數十名重鎧騎軍,他們同時發出了震天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