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頁
他們的眼睛,瞬間全部瞎了。
涼生的這第四劍沒有直接殺死任何人,但是狂暴的劍氣,卻是拍出了無數的火星。
這些火星變成了筆直的符線,落在這些修行者和這些重鎧騎軍的眼睛裡,瞬間將他們的眼珠燒出無數的孔洞。
無數破碎的聲音在涼生的身體裡響起。
他知道自己即將死去。
但是他還是握住了第五柄劍。
他要為自己和這一戰,劃上一個完美的記號。
他體內所能調用的真元,瘋狂的湧入他的手中,然後順著劍身瘋狂的傾瀉而出。
他這第五柄劍,叫做玉碎。
當真元在這柄劍的符紋里迸發的剎那,他這柄劍便碎了。
無數的劍片帶著悽厲的破空聲,帶著他所有最後的力量,變成空氣里的無數道微微透明的白線,落入疾沖而來的重鎧騎軍陣中。
沖在最前的一匹戰馬突然裂了開來。
它身上的騎者也裂了開來。
接著是後方的第二騎,第三騎。
這些戰馬和鞍座上的騎者都披著厚實的皮鎧,這些皮鎧甚至連箭矢都無法穿透,而且很多關鍵部位都是覆蓋著玄鐵皮,然而在這些白線之間,卻就像是脆弱的紙片和被線割過的豆腐。
噗噗噗噗……
無數團碎肉和破碎的內臟同時落地,在地上翻滾,湧出熱氣。
當這些碎肉和破碎的內臟墜落在地時,後方的那些重鎧騎軍才堪堪反應過來,他們近乎本能的用盡全力拉起韁繩,無數聲痛苦的馬嘶聲同時響起。
這些戰馬硬生生的勒停,像人一樣站起。
不少戰馬和身上的騎者重重的撞擊在一起,許多名騎軍不受控制的甩飛出去。
這支重鎧騎軍是白骨軍中的精銳,他們是真正的亡命之徒,然而看著眼前的數十名同僚驟然變成一地的碎塊,他們的臉色還是變得無比慘白,他們的身體都是不可遏制的顫抖起來,胃中湧起大量的酸水。
他們每一個人都很想吐。
涼生看不見這樣的畫面,但他感知到了這一切。
他對自己此生的最後一劍感到很滿意。
於是他平靜的接受死亡,貪婪的吸了一口自己留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口空氣。
他往後仰面倒下,死去。
然而他並沒有就此墜倒在地。
因為林意的手落在了他的背上。
林意扶住了他,沉默的轉身,將他交給身後的一名金烏騎。
這名金烏騎肅然的托住涼生的遺體,然後朝著後方傳遞過去。
林意目光微垂。
他的目光落在涼生剩餘的那四柄劍上。
他伸出手去,將這四柄劍全部插在了自己的身後。
涼生已逝,但他的這四柄劍還在。
這四柄在陽光下不斷反射光芒的劍,亦是劍閣的驕傲。
「你們還在等什麼!衝過去!」
江心洲的岸上發出了一聲震天的厲喝聲。
一名北魏將領面色極為難看的看著那些劍的反光。
他很清楚此時每一名重鎧騎軍的心情,但他更加清楚,越是猶豫,那種恐懼和想吐的感覺,就越是會將這支騎軍支配,就會將這支騎軍的所有士氣瓦解。
鐵蹄聲轟鳴再起。
沉重的鐵蹄踐踏在破碎的血肉和內臟之中,濺起朵朵血花。
當的一聲巨響,讓所有人心頭一震,這聲音壓過了鐵蹄的轟鳴聲。
它們都是先前那些北魏修行者準備用來對付他的破甲武器。
所以它們都是分外的銳利。
林意刺出長槍。
他輕易的將疾馳而來的一名重鎧騎軍的身體刺穿,挑起,甩出。
他再刺出長矛,同樣如此。
他左槍右矛,不斷的挑起一名名重鎧騎軍,再甩入他們後方陣中。
他不像是再殺敵,倒像是在秋收的村莊裡,在不斷挑起脫了穀粒的稻草的農夫,以熟練而可怕的頻率,將這些稻草挑飛向柴垛。
「咚!」
有失去控制的戰馬衝撞在他的身上。
戰馬的馬頭在他的身上爆開,血花四濺,然而他的身體只是微微的一晃,卻是一步不退。
重鎧騎軍紛紛飛出,後方戰馬和騎者衝撞,砰砰連響。
這支首先發起衝鋒的白骨軍重鎧騎軍,在他的面前,頃刻潰不成軍。
江心洲上,無數席如愚先前統領的北魏軍士們的腦海里都是大片空白,只是迴響著一個念頭,原來即便是殺狂楊癲的白骨軍,在這名年輕的南朝修行者的面前,也同樣如是。
「沖!沖!沖!」
一陣陣急劇的喝令聲不斷的響起。
江心洲岸灘上的那些白骨軍將領甚至沒有看眼前的戰況,他們就像是某件精密軍械上的某個部件,一旦開始,就永遠不會停歇,他們只是儘可能快的讓更多的軍隊朝著前方涌去。
第五百四十章 忽略
兩名劍閣的老人相繼從後方走來。
所有的金烏騎渾身輕顫起來,斐夷陵就將出聲。
他們原本準備第一時間赴死,但到此時,卻依舊是劍閣中人擋在他們的面前。
「赴死不分先後。」
「但我們本身沒有多少時間,你們卻不一樣,你們原本還能活很長的時間。」
「這是一場大戲,既然由我們劍閣開端,那斷無中斷之理,請諸位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