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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箏陪坐了一會兒就藉口告辭,出得上院,迎面遇上匆匆走來的明軫,「三姐,爹喊你去呢。嘉遠侯在前院剛走,爹好像很生氣,臉色很差,你是闖什麼禍了?難不成嘉遠侯來告狀的?」
明箏微怔了怔,陸筠上門?
他不會是……什麼都說了吧?
明箏沒心情再與明軫多說,快步去了前院。
進了正堂,一盞茶從裡頭飛出來,瓷片碎裂一地,傳出明思海冷冷的聲音。「孽障!」
明箏抿唇,瞬間窘得無地自容。雖然她根本什麼出格的事都沒做,但她自知,她早就丟盡了父親的臉。
世人瞧來,一個沒了夫家的女人,就該安心守在故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她還想光鮮磊落的活著,還想有滋有味的過日子,……跟禮教里寫滿的那些規條比起來,終究是太出格。
明思海凝眉望著她,想到陸筠用平淡緩慢的語調複述的十年,「你可知道嘉遠侯的心意?」
明箏沒吭聲,她覺得窘迫難言,兒女私情之事,要怎麼跟父親解釋。
「你可是明知道他有心,還多次與他獨處?明箏,過往我教你的,你可是全都忘了?禮義廉恥,你還懂嗎?為婦為女的本分,可還記得?」
這話說的極重,被父親當面指責德行有虧,明箏滿腹委屈,可又辯無可辯,她雙膝跪在冰涼的地磚上頭,微微仰頭,望著神色憤懣的父親,搖頭道:「女兒沒有忘,女兒一生規行矩步,謹記著父親教誨。與嘉遠侯清清白白,並無齷齪往來。但女兒並非全無瑕疵,昔年為護名聲,隱瞞了受他相助脫困一事;前月事故突發,險些受辱,嘉遠侯救了女兒,也……也有所相觸……女兒承認,並非事事遵從父親所望,若女兒更貞烈些,當一死全節,可是……父親,女兒生於世上,並不是為了活在別人制訂的標尺里,女兒是活生生的人,女兒也會怕死,也會怕痛,父親……女兒做不到您要求的……女兒終究不是聖人。」
明思海沉默著,他目光沉沉的望著明箏,透過她妍麗的面容,仿佛望到二十多年前,還年幼的她。
明太太那時還很年輕,前頭生養了明轍和兩個閨女,明箏是第三個女兒,落地時身體虛弱,他們傾注了許多憐愛給她。有一回她發高熱,明太太在佛前邊禱祝邊哭,他站在角落裡,也偷偷向佛祖許了願。
「只求三女阿箏平安和樂,願用思海性命前程換取……」
光陰流轉,她在他嚴厲的教養下長成今天這個端莊嫻淑的女人。
她總是懂事沉穩的模樣,她在他面前總是恭敬服從,有多久她沒有對他說過心裡話。
此刻她用平靜的語調與他爭論名聲和性命哪個更要緊。其實不必爭,他又怎麼捨得她為了些莫須有的罪名喪了命去?短暫的惱恨和震驚過後,他已經逐漸平靜下來。
過往又有哪回,他不是一邊板著臉說教,一邊為她鋪平了前路?
明思海垂眼撥弄著茶沫子,悠悠道:「嘉遠侯向我提了親,官媒不日便至,屆時滿城風雨,要如何面對,你心裡該有個章程。」
說完這句,他拂袖而去。明箏垂下頭,眼望聊下沉青色的石磚,陸筠他要提親……他認真的……他喜歡她,想娶她,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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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的傍晚,陸筠從衛指揮使司衙門走出來,迎面看見一輛熟悉的青色穗子馬車停在道邊。
趙嬤嬤上前打了個千,恭敬道:「侯爺,煩請您隨車走兩步,我們家姑奶奶有話,想與您說。」
陸筠眉頭揚起,有些意外她會主動來找他。
湊近車廂,他低聲道:「明箏,前頭有家茶樓,要坐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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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車中, 明箏窘得臉上一紅。
「侯爺。」她頓了頓,聲音聽起來不太愉悅,「就這麼說吧。」
陸筠抿唇笑了下, 「依你。」
他這話說得極坦然平淡,像是說「今天吃飯了嗎」那般自然。可是聽在明箏耳中, 意味就不一樣了,好像她是個撒嬌耍賴的孩子, 跟他提了什麼無禮要求, 他好脾氣好氣度地容讓著她。
側旁趙嬤嬤聽著二人對話, 原本嚴肅的面容浮上隱隱的擔憂。
這嘉遠侯她並不熟悉, 聽外頭的傳言, 似乎是個打仗殺人的狠角色, 但見了本人又覺著溫潤十足,待姑奶奶的態度也和緩, 她摸不清對方脾性, 怕又是梁霄那種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人品。
姑奶奶才從上段婚姻裡頭逃脫出來, 依她的意思, 是不願姑奶奶立刻又投入下一段婚姻的, 總得長久考驗著, 確信對方的為人品行, 慢慢掂量著, 才好再下決心。
就聽車裡頭傳出明箏清冷的嗓音, 「侯爺昨日行事,我不贊成。家中不會答允, 我亦不會答允,如今我才出樊籠,不願自縛如前, 盼侯爺體察我的心情,尊重我的選擇。這些話說來未免自私自大,誠如世人所見,侯爺位高權重,尊貴不凡,原該是我這種身份,想攀也攀不上的人物。可我信侯爺並非俗庸之輩,更不會強人所難,所以才斗膽有今日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