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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叔,父親在世時,不曾薄待兵將吧?」

  「兄長仁厚,向來將士兵視如手足。」

  謝珽眉峰微動,默默頷首。

  旁邊謝礪覺出他與尋常稍有不同的情緒,道:「怎麼,想他了?」

  「倒也不是。」謝珽搖了搖頭,「元夕夜的那撥刺客,老巢在崢嶸嶺的一座山寨,那是梁勛的地盤。我原以為,賊書應是梁勛、或者吉甫的人,卻未料——」他頓了頓,目光挪向謝礪,「是河東從退伍的兵將。」

  謝礪面露詫異,「怎會是河東的人?」

  見侄兒眉頭緊擰,他也頗為不解地道:「謝家向來厚待兵將,凡是卸甲之人,多半都會有優厚撫恤,給的銀錢至少足夠十年之用。那人卻投到梁勛麾下,養出那些刺客,借瑁兒的安排來刺殺你……莫非是從前跟誰有過節?」

  看似關切的猜測,卻將嫌疑拋向了梁勛和謝瑁。

  謝珽自然不會戳破他,只道:「還沒問出來。」

  「不是抓到很久了?」謝礪問。

  「我是進京途中捉到他的。那是在梁勛的地盤,他跟鄭獬舊部勾結,在官驛伏擊,都不容小覷。那晚雖有驚無險,侍衛卻折損得厲害,我和朱九都受了重傷,沒空問。送到魏州這邊,又沒朱九那種老手,怕失了分寸傷他性命,也沒問出什麼。」

  謝珽說到此處,似有點懊惱,「原打算回了魏州儘快查明,卻又耽擱在瑣事,前天才得空去了一趟。」

  這事兒謝礪自然聽說了。

  鄭氏投毒,謀算王妃的身體,謝珽在王府設了公堂,請來幾位要員,還氣病了老太妃。

  兜兜轉轉的耽擱了兩三日。

  這樣看來,謝珽果真是沒問出太多,否則,不至於在他面前不露半點破綻。

  謝礪暗自鬆了口氣。

  就聽謝珽道:「嶺南戰事一起,往後定會波及魏州和隴右,須及早應對。隴右是才啃下來的,不像河東安穩,我打算過兩日親自去一趟。這陣子事情太多,二叔既然得空,不如與朱九一道瞧瞧,替我深查此事?」

  說著話,目光落在謝礪臉上,藏盡試探。

  第89章 扒皮  謝礪身子晃了晃,終於驚而失色。……

  謝礪怎麼都沒想到, 謝珽竟會讓他去查劉照的案子。

  他甚至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此人居心歹毒,背後主使恐怕也不是善類。事關你的安危和王府前程,還是你親自去審更穩妥。」他試探著道。

  謝珽卻搖了搖頭, 「換在平常, 也不必為此勞煩二叔。只是時局如此,這等宵小終不及軍政大局。審問的事有朱九, 無需二叔費心,若他有拿不定主意, 或是問出線索要順蔓摸瓜的, 二叔盯著點就行。」

  如此託付, 委實令謝礪始料未及。

  甚至覺得這是老天在幫他。

  畢竟, 劉照被謝珽送回魏州已有許久,他收到消息後也曾派人暗裡打探, 卻始終不知對方關押在何處。這兩日他瞧著沉穩,其實心裡火急火燎,生怕劉照被徹底撬開嘴巴, 將崢嶸嶺的底細吐露殆盡。

  好在如今劉照尚未鬆口招供。

  看謝珽這兩日的做派,分明是進京一趟後, 瞧著局勢驟變, 要將心思用在別處, 將先前那點疑心暫且收去了。

  當真是時運相助, 萬分僥倖!

  謝礪心中暗自慶幸。

  不過既要在謝珽眼皮子底下動手, 總不能將嫌疑盡數攬到自己身上, 那無異於自投羅網。

  謝礪心念電轉, 沉吟了片刻,頷首道:「大局確實最為要緊。既然此事不是非你不可,不如也請你三叔幫把手。我剛回來還有些瑣事要辦, 未必能時時都在。他若能同去,既可周全,也能歷練。往後若外頭亂了,這種事也多個人幫你分擔。」

  「也好。那就有勞二叔。」

  「一家子骨肉,都是應該的。」謝礪一副寬厚模樣。

  ……

  翌日,謝珽將兩位叔叔引至關押劉照的暗牢,交代了幾句後,擺出忙碌姿態,直奔軍營。

  朱九恭敬將謝礪兄弟引入其中。

  劉照這會兒還在昏迷,朱九也不急,先將謝礪和謝巍請到歇息用的小室,將先前審出的關乎銀錢的線索透露了些許。說他已讓人順著線索去查了,想必很快就能有結果,而後,又領著謝礪去瞧劉照。

  昏暗牢室里,劉照半死不活。

  侍衛一桶涼水澆下去,他從昏迷中驚醒過來,朱九裝模作樣的審了會兒,劉照吐露了點消息,又昏死過去。

  這些自然都是提前商量好的。

  朱九是玩弄人心的高手,當日既已擊潰劉照心防,如今再要拿捏,讓他在謝礪面前幫著演戲,也是易如反掌。

  謝巍更不必說,前因後果俱已明了,看清二哥真面目後,很樂意配合他布局設伏。

  都是魏州城裡拔尖的人,做戲起來一個賽一個的逼真。出了暗牢後,謝礪又與謝巍結伴回府,試探虛實。謝巍的回答皆是配合著謝珽的計劃,甚至還很認真地跟他探討背後黑手會是誰。

  謝礪哪能想到三弟早已倒向謝珽?

  自是信以為真。

  次日再去,一切亦有條不紊。

  謝礪徹底放了心。

  兩日審問之後,劉照吐露了哪些東西,他心中已然分明,若再放任,怕是真的要動搖他的根基。且這兩回前往暗牢時,他有意無意的招搖,並不像謝珽那樣瞞得死緊,除了有謝巍這個擋箭牌,知道暗牢處所的人不再局限。哪怕事發,也有的是地方禍水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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