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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蓉經歷了這一日的折磨,此時已疲虛得雙膝發抖。她的來路不光彩,自古搶進宮的妃子,都落得個人言隱晦、汗青曲筆,事是太后做下的,可太后娘娘能不光彩嗎,不能,那麼這擔下污名的只能是她。

  華蓉重重磕地三個頭,說小女子銘記太后娘娘再造之恩,舊仇不忘,今後必盡心伺候太子殿下,肝腦塗地以報之。

  表忠心的話,有時一句、甚至一個字眼就夠了。

  婉太后聽到「舊仇」二字,便知沒走眼,這確實是個聰明孩子,也是個狠得下心的人。

  她揮了手,兩個宮娥無聲而入,將未來的太子側妃領下去。

  入宮第一日,倉倉皇皇無名無份的,只先將華蓉安排在東宮偏殿的一間空屋裡。至於那些封名冊上玉牒的名目,等天亮了,交給鴻臚寺,他們總有辦法含混過去。

  華蓉出華府時孑然一身,半個婢女也帶不出來,孤零零地落進紫禁宮城,更如滄渺一粟漂進大海。

  那兩個宮娥將床褥鋪了,也不再管別的,遠遠靠在落地閣外守夜。華蓉又餓身上又疼,卻蜷在被子裡咬著牙,不敢隨意興頭喊人來伺候。

  ——倘若太后娘娘真的喜歡她可憐她,怎麼會將她擺設一般撂在這裡,連一瓶傷藥也不賜下?

  她的確是聰明的,所以她心甘情願配合太后娘娘演了這場戲碼,華蓉清楚地知道,唯有靠著太后與東宮的力量,才能將扳倒她恨毒的那個人。

  那個賤人,華雲裳。

  「姐姐,你知不知道,阿爹、不,華年將我領回家那年,給我取的第一個名字並非是華蓉。」

  那年,他叫我「華筠嫦」,與你名字的發音一模一樣。

  那年,我只有五歲,他以為我不會記得。

  華蓉抱著寶相卍福錦被昏昏睡去,半夢中恍覺淚濕了枕巾,迷濛睜開雙眼,悚然發現那不是夢!

  那也不是她的淚,而是幾乎燒在睫毛前的一滴燭淚。

  屋裡不知何時點起了明滅的燈盞,一位尊榮華貴的女子靜靜坐在榻外不遠的美人椅上,落地的疊紗鳳裙艷麗華美,臉上一張蝴蝶面具銀光閃熠。

  「總算醒了,正打算叫妹妹呢。」

  女人的聲音柔美極了,精巧的下巴尖向身旁的宮婢一點,「來日慢且長,你今日入了東宮,這份見面禮,但請笑納吧。」

  華蓉驚疑不定,只見那宮人姑姑面帶陰笑,利索攤開手中的卷布囊,露出三排閃閃發光的銀針。

  「不……」華蓉猛然驚省,抖著身子滾下榻,爬到那女子裙擺下,「不、太子妃,太子妃娘娘……」

  第51章 稷中莫非無人了不成?

  一直到八月初八, 江南水師總督依舊沒尋到學宮一行人的蹤影。

  那艘船是運茶的商船,船上的商人旅客將近百人,衙門兵丁沿岸打撈起大半的船客, 卻唯獨不見稷中學宮出來的先生們。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仿佛當真被太湖的浩浩積水吞沒了。

  雲裳與有琴顏不約而同地相信「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倒是小安, 在學宮時與湛讓最為交好,也是他每天往衙門口跑得最勤快, 每次默默都是淌著眼淚回驛館。

  有琴顏怕他影響雲裳備戰南北辯禮的心情, 半斥半哄地說了一回:「去, 尚不知結果呢, 你先喪氣起來,還要我們哄你不成。」

  悲色形於外的小書僮這才勉強收斂些。

  「小安別擔心, 黃師姐會水,小阿湛機靈,藺三師哥最促狹了, 說不定這會兒正躲在哪裡故意惹我們著急呢。」

  雲裳這幾日每天早起來驛館,與大師兄複習辯和之術, 這話原是竊藍安慰她的, 她如今也能心平氣和地拿出來安撫別人了。

  但有琴顏看得出來, 小師妹心裡在壓著一股勁兒。

  她外表的佯若無事, 看起來如同一張閒置的弓弦, 可一旦拉弓上箭, 便能聚起千鈞之勢。

  他心中比雲裳多藏了一層心事, 自然了解這種感覺。他了解這看似乖巧的小姑娘實則意志堅韌,決定的事情輕易無法動搖,若非如此, 他當日也不會同意雲裳參加南北大辯。

  小師妹弩著一口氣要為她師兄師姐出頭爭個高下。

  可同意不代表沒有擔心。

  雲裳與洛北的晏落簪不同,鬱陶君是無涯院長崔夫子的得意弟子,又早早得到太后的褒揚得賜封號,名聲遠揚南北。

  而姑蘇雲裳卻是閒逸愛玩的性情,於名於利無所求,學宮中的小弟子們喜歡親密地叫她「小師叔」,對外卻一個賽一個護短,不但不誇嘴,反似生怕泄露出去,誰人會把他們小師叔搶走一樣。

  所以如今夢華京中,連知曉雲裳是亞聖關門弟子的人也不多。

  聲勢還在其次,華府的家事有琴顏有所耳聞,現下東宮一方明擺著站在北學的立場,婉太后又抬舉華二姑娘,對華雲裳表達出了不滿,師妹選擇在此時出頭,無異是站在了東宮的對立面去。

  唯有他清楚,這個伶俐而單純的姑娘,只不過想為師門爭一口氣罷了。

  「師兄?」雲裳第幾回叫他,手指在他眼前揮,「師兄可是想到了什麼?」

  「什麼?」

  「我方才說,師兄博聞廣知,可聽說過用一綹頭髮浸在心頭血里,這是何地的儀式或者道術麼?」

  有琴顏回神甫聞此言,想想那個畫面,心頭閃過一片惡寒,「問這個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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