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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直容不得人不心疼,也由不得人不心動。

  男人的目光從她的眼掠到她的唇,帶著野性直白,連遮掩都懶得,雲裳一下子意識到了,連忙甩頭轉向另一面,那顆淚滴泫然被甩到階沿下不知名的野花花蕊間。

  小花柔細的杆莖被震得擺晃了一下,一如空持短劍無法脫身的女子嬌軀。

  雲裳在華府的兵衛面前落淚尚且不好意思,何況是容裔,不敢給他行奇怪之事的機會,三兩下收起傷感,平靜臉色道:「鬆開。」

  容裔以自身為她倚靠,將手臂收緊了些。

  他不懂得什麼「感時花濺淚」的細膩情腸,今日華府之事付六已經稟報給他,在他的立場看來,凡是對自己不利的人都該在這世上消失,理所應當。

  當年他能毫不猶豫斬落那些他名義上的皇兄的頭顱是如此,他即將著手斬除上輩子欠了他債的那些人,也將如此。

  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雲裳處置了一個該死之人,甚至都沒有取走她的性命,明明已經這麼心軟了,為何還要傷心呢?

  ——換成落在自己手裡,只有一百種法子等著她生不如死!

  容裔不懂,也不知如何令雲裳開心,只好將人緊緊摟著,以自身的存在給她些依靠。

  雲裳深深吸了一口氣,「王爺,請鬆手。」

  容裔聽著話里的疏淡,默了一下,磨磨蹭蹭鬆開手,低道:「江南沉船的事我已派人去查,你別太擔心。」

  果然,他不能完全了解雲裳的心情,卻知道她此刻最放不下什麼事。雲裳聞言當真沒法再擺冷臉,起身理了理衣擺,只問了一句:「是誰做的?」

  她半背容裔而站,後者看不清她的神情,卻從聲音中感到一絲心疼,正欲開口,華山匆匆走進院子,「小姐出事了,華——」

  他的聲音在看到容裔的剎那戛然在止,容裔同時沉目:「一把歲數的人了,什麼叫小姐出事,姑娘生辰之日,尋晦氣呢?」

  雲裳無暇咬字眼兒,她鮮少見華伯如此焦急的神態,想到他方才是送華蓉去莊子上,心裡莫名跳了兩跳,問:「出什麼事了?」

  華山看了容裔一眼,欲言又止道:「送二小姐去莊子的半路,忽劫出一伙人來搶馬車,咱們的人和他們交上手,發現是大內的路子……」

  宮裡人?雲裳心頭猛跳,下意識看向容裔,後者面著夕陽而立,改了方才的耐性,變成一樽靜止的雕像,沉吟無語。

  雲裳忍著心慌問,「然後呢,華蓉被搶去了?」

  華山面色愈發不好:「原本按大小姐的吩咐,暗中隨行的府衛眾多,保下二小姐不是問題,可就在占了上風的時候,又衝來一夥五六個黑衣人,功夫極深湛,幫著將馬車駕走,一徑駛進了皇城門……」

  進了皇城?什麼人有理由將華蓉搶進皇宮?雲裳心裡隱約有個猜測,捏緊新到手的蛾眉劍撐著力氣。如果先行搶人的一夥是婉太后派來的,那後一夥幫手又是誰呢?

  華山仿佛知道些形影,隔三不隔五地暗覷容裔,不知這位爺究竟是個什麼算計,也不知這話當說不當說。

  「是我。」

  容裔坦然接了話音,不曾心虛,反而露出一抹怪異的笑,溫柔地看著雲裳,「不才幫了太后一點小忙,此時令妹大抵——已經一頂花花轎子抬進東宮了。」

  雲裳看他的眼神像看著一個瘋子。

  第49章 多好的一張臉,可惜人是……

  有琴顏接到學宮信函後未耽擱, 直接去汝川府求見攝政王,身後跟著他的小書僮一路心驚膽戰,忘不了驛館裡掌院嘔出的那口血。

  但有琴顏很著調, 該當機立斷的時候絕不書生意氣, 事畢後哪怕吐血三升呢,誰管他, 可眼下一書院的興衰,還得也只得靠他撐住。

  換身衣衫趕來王府, 有琴顏藏斂住所有頹唐, 告訴了容裔一件秘事——非但兩位參加南北辯禮的同門在那艘船上, 他的老師, 也在上面。

  容裔當場便愣了。

  這件事連他手底下的蠅衛都沒探出來。

  亞聖孟思勉,當世獨一無二的文壇臣擘, 歷經四朝春秋,半個大楚的座師授於他手。

  他在,便是以儒家仁義衡量世道的標尺還在, 哪怕法墨道諸家大行於世巨巨煌煌,當面也要退避一席, 垂手稱師。

  無人能保准, 這位活了百二十歲的亞聖, 眼下是否……還在世。

  八月水流湍急, 活了百二十歲的老人家不說被急流捲走, 即便只是落水一浸, 試想後果如何?

  稷中學宮不參政卻有自己的情報途徑, 有琴顏收到急信後,與雲裳的分析相一致,做手腳的人可能是任何一方勢力, 唯獨不會是與南學站在一個陣營的攝政王,是以趕來稟報相商。

  連攝政王都不知亞聖在船上,那背後黑手十有八.九同樣不知,若這件事捅了出來,教世人得知當世亞聖遭人毒手,到時禮崩樂壞,那還分什麼南北,辯什麼禮義,建什麼太學,只怕中原文道、萬千學子都將憤反盈天。

  自古有學之人的話最能煽動人心,一國無君久矣,愚愚民心如萬千火種,只等一個不起眼的火星,燎原便是無可避免的事。

  ——「小師妹孺慕情深,王爺萬萬不可令她知曉此事,她受不住。」有琴顏特特交託一句。

  這是白日裡的事。

  而後沒過多久,華家後院起火。夕陽之下,容裔面對女子匪夷不解的目光,心想,她也不過是個剛成年的小姑娘,一日之內,能承受多少風霜刀劍的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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