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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第三個耳光落下,華蓉的眼神都被打得渙散了,呻.吟著癱在地上,再多怨怒都無氣力發出聲了。
雲裳眼底終於有了憐惻:「這巴掌,是為你自己打的。你不知自憐自愛,惜福保身……」
她長睫遮住眼裡的情緒,輕道:「你我今日,姐妹情分已盡。」
「華伯,套輛車將人送到莊子上好生看住,不許她離開莊院,不許生事,等爹爹回來處置。」
華山領命將不成人樣的華蓉拎起來往外去。早在之前,他就跟老爺說起過這二小姐心思不正,老爺憐女不當回事,幸而小姐是位心明眼亮的。
他也真有些不懂得這二姑娘,老爺這些年從不曾虧待過她,錦衣玉食安安生生地過日子,不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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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置完這幫子烏煙瘴氣的,金烏已西墜,竊藍從姑娘面上瞧不出她心情,怕姑娘心裡不爽快,勸雲裳回房歇一歇。
雲裳卻搖頭去了隔壁父親院裡。
自打華年出征後,正廂一直有下人每日清掃,此時斜陽餘暉照著院中扶疏花木,唯有風來而無人語,到底寥落。
雲裳沒進房間,在華年的屋門外怔營站了半晌。
這一日她及笄,無父母在旁,無親朋滿座,無酒無樂無笄禮,有的是父親老邁仍征北漭,有的是同門沉湖死生不知。
她呢,則剛剛當著人面,將華家內宅的臉面剖開,血淋淋地展露在別人眼前。
因她不願忍氣吞聲,華蓉既一門心思要她丟臉,她若不成全對方,豈非愧對了先聖「以德報怨何以報德」的教誨?
雲裳相信,就算阿爹在這兒,得知她的任性行事,也只會笑呵呵說隨寵汝開心就好。
什麼聲名什麼笑柄,父親這個從碧血黃沙里半世淌過來的人,只有比她更不在意的份兒。
可是雲裳心裡不無愧疚。
父親把華府交到她手上,她就給人這樣當的家。
正當此時,府門外一匹快馬勒韁而停。
風塵仆面的親兵身上還披著件薄甲,大門二門層層報進來,在正院找到華雲裳,二話不言,將系在背上的一個朴色長匣解下捧在手裡,單膝跪地。
「標下謹遵華將軍言:將軍遠在漠北祝二位小姐生辰喜樂,這份及笄禮是將軍急令驛傳自北一路輾轉入京,花費數日跑死數馬,幸而趕及,標下不辱使命。」
雲裳沒想到會收到這一份天外而來的及笄禮,一改方才在棲凰院當家主事的派頭,愣愣像個無措的小女孩,做夢似的接過禮盒。
她伸指撫過匣上新削出的粗糙木紋,屏息打開。
那裡頭革布襯底,盛著一對未開刃的雕珠雌雄峨嵋劍,劍柄上各掛一枚月牙形的潔白狼牙,打磨如新玉,歪歪扭扭繫著兩條紅纓縷,以辟邪祟。
一模一樣的兩把短劍,是一個當將軍的老父親在邊遠之城,送給兩個女兒的心意。
父親對家事一無所知,一直認華蓉與她一般無二。
華雲裳的眼淚終於落下。
委屈有之,愧疚有之,思親有之。
那小兵始終未敢抬眼看小姐,餘光捕捉到珠圓的淚滴行行而砸在木盒上,有些無措,「小、小姐……」
雲裳扭頭伸指揩淚,有些不好意思,「辛苦你,多謝。父親可還有其他話交代?」
親兵道:「將軍請二位小姐莫要惦記,想他的時候,夜望天狼,有星辰閃爍,那便是他也在想家了。」
雲裳忍淚點頭,這兵卒跟著大老粗東奔西走慣了,不擅應對如此嬌柔的小姐,眼睛更不敢亂動,埋頭問雲裳可有話帶給將軍。
雲裳藏住了淚眼,定定道:「勞你轉達父親,府里一切都好,無須擔憂。女兒在家中,盼將軍早歸。」
府外拴馬樁上才停下不久的快馬絕塵而去,沒有了人在場,雲裳委屈的嬌意又顯露出來,眼紅紅地在父親空屋外拾階而坐,取了一把蛾眉刺在手,一面撫摸劍鞘,一面無聲垂淚。
卻忽有一隻修長的手指接了那淚珠兒,輕嘆:「及笄大好的日子,不興傷心的。」
雲裳驚然抬頭,下一刻,便被攏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攝政王來得悄無聲息,連個傳報的人都沒有。雲裳心裡為府內的布防暗記一筆,那淺淡的蔻木香近得惱人,掙個兩下沒掙開,涼聲道:「王爺可知家父送劍給我,防範的就是孟浪小人?」
容裔心裡嘖一聲:我只見他人回不來,還討嫌地惹你傷心,自己又不來哄。
萬人之上的男子隨她坐在石子階上,貴重的朝袍趺塵也置之不理,兩隻手沒鬆開,瞧著掛在女子下瞼搖搖欲落的淚珠,空不出手的王爺一徑想拿唇去吮。
同時心裡冒出個念頭:她成人了。
這一日他本不該來的。及笄之禮對任何女子而言都是件鄭重的事,唯獨對華雲裳來說,是一個柄懸在頭頂未落的劫難。
前世她便是在及笄不久之後出的意外,容裔私心將這個日子囫圇過去,那麼賊老天便算不到這個天也妒嫉的姑娘成了人,便也能高抬放過她。是以只派了付六過來盯著,更無大張其鼓辦什麼禮物。
但他還是忍不住想過來看看她,尤其在那不知死的華蓉鬧出這場事之後。
人來了,入眼就見著女子粉眸溶淚,孑孑孤傷的模樣。
不似前世小花瓶,哭時會仰面含著一苞飽滿的水光,哭泣也哭得孩子似的天真無憂,前腳落淚其後便能哄著睡得香甜——夕下抱劍飲淚的姑娘,擰了一葦可渡江河的韌勁與柔弱不堪輕折的風情於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