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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己不計較,他又怎能容忍旁人隨意欺她,之後給個不咸不淡的小懲便算完了?

  「你太心軟了。」他收起虛假的溫柔神色,眨眼之間,又是那屠狼瀝血把持朝政的攝政王。

  雲裳怔怔後退一步,不認識似的望著他。

  「可以告訴姑娘,盯上那女人的的確是婉太后,堂堂太后,連問聘納吉都等不了,直接學了土匪勾當,你大概能猜到她想要什麼。」

  容裔看著雲裳,「太后為防我,也為鞏固東宮之勢,盯上了華年的半數家產。可你那不老實的養妹去的是東宮,太子為人急色薄情,太子妃性子陰沉擅妒,太后能保這棵搖錢樹的命,卻保不了她過的什麼日子……」

  說到這裡容裔仿佛很愉快,儇眉輕點指背,頗有些期待:「你說她會過什麼日子?」

  雲裳的一呼一吸都變成稀薄,黏在蛾眉劍柄的手掌全是冷汗。

  話到此節,這隻惡蛟終於不掩他頭上的利角,露出顎下閃著毒汁的獠牙。

  這才是攝政王原本的樣子。

  陰狠毒戾,睚眥必報。

  他好像再也找不到其他粉飾的辦法,於是只好自暴自棄地將自己的醜陋展現在雲裳眼前,逼著她看,逼著她認清,逼著她無路可逃。

  雲裳想起他曾說過的話——不會放過任何傷害她的人,心裡一片涼滲滲的恐慌。

  她睫影瑟瑟,艱難搖頭道:「不,你根本不是為了我,你……」

  你是瘋了。

  她的想法和容裔完全不同,父親出征之前交代過,若他一年之內回不來,華蓉的親事可由她這長姐做主,家世門弟不緊要,重要的是人品出眾,尤其有一點:絕對不可入東宮。

  華山轉述時說,老爺說這話時是努著腮咬著牙的,而早在之前,雲裳便察覺到她爹對太子的態度奇差,說句不敬的,視若仇寇也不為過。

  華蓉才幾分幾兩重,雲裳眼皮子有多淺,犯得著拿報復她為自己痛快?她重重剜看了容裔一眼,轉身向外急走。

  「華伯,備馬!華蓉再不濟,名字還沒從華家家譜上剔下,她該死該活該過什麼日子,也不應由別人巧取豪奪!」

  太后又怎麼了,坐主西宮便能如此不講道理?

  容裔眉動,「你去哪?」

  雲裳一去不回頭,忘了來不及卸下的繡劍還掛在腰上,跑出大門見階下已有一匹駿馬,卻是容裔騎來的高背大宛。

  堂堂攝政王,居然是騎乘而來的。

  雲裳急血沖頭,霎時間顧不上許多,解韁繩系裙擺,踩了馬鐙一個翩然旋身,穩穩落在鞍上。

  這馬不同於尋常,乃是大宛進貢而來,竹批雙耳,瘦骨鋒棱,及得上隨常小娘子的個頭高。雲裳在學宮習來的馬術卻絲毫不含糊,吃准了勁兒,挺直脊背坐穩馬背,只見纖腰約束,風鬢颯沓。

  是腰懸峨眉刃,單手執轡頭,一把水緞似的青絲散於夕下,如蒙綴金霧綃。

  追出的容裔眼底閃過驚艷。

  下一刻,馬身一沉,雲裳身背後貼上一片滾熱的胸膛。

  「姑娘原來真會騎馬。」

  雲裳右手執韁,容裔便以左手勒穩韁繩,打遠看去貌若二人同控一馬。男人低頭半罩住女子,另一隻手扣上她止盈一握的腰身,將兩人緊緊貼在一處,不留絲毫縫隙。

  薄秋的傍晚陡然熱起來。

  「你幹什麼!」雲裳後背撞上堅實的胸口,余怒未消,嗔目回視。

  「姑娘要做什麼呢?」容裔反問,氣音幾乎吹到女子的耳窩裡。

  「你若是去講理,我現下便可告訴你,天家威嚴遠遠超過你的想像,那個吃人的地方根本無理可講。

  「你若要去找死,那好,我會先將擋路者清理得一乾二淨,到了窮途末路,我死在姑娘之前。

  「又或者……」容裔在晚風中嗅見清甜如桃露的發香,孩子般笑起來,卻又十分邪詭,下巴若虛若實擔上雲裳肩頭,唇角蹭著她粉粉的耳珠。

  「你想造反嗎,我集合銀緋兩色軍,助你一臂之力,好不好?」

  沒人能把造反之事說得如此平常而挑釁,沒人看得出容裔這會兒有多瘋。

  雲裳渾身的雞皮疙瘩都栗起,馬背上統共那麼大地方,她拼命躲開臉頰也收效甚危,一急急出了蘇音:「儂昏說亂話什麼?」

  虧容裔這麼一激,她熱血下了頭,此刻的確冷靜了下來,承認單單以她之力,確實無法與太后爭馳。

  可眼下哪裡還是太后和華蓉的事,容裔邪拓而乖戾的神情近在交睫,雲裳但凡眨眼,便像有鋪天漫野的無刺荊棘,瘋狂纏繞在她周身。

  他方才能不假思索說出造反之言,只見得他心裡打過這樣的盤算。

  雲裳師從亞聖,卻並不認同「天地君親師」的嚴明秩序,反而曾因心生質疑挨過老師的尺笞,她卻依舊以為,若君王無道,民心亦可覆舟。

  但容裔眼中灼燒的犀利,分明是想把穿黃袍的穿粗布的一鍋拽下漩渦,同歸於盡見閻王才好。

  那是對整個塵世的敵意。

  為什麼?不對,雲裳倏爾驚魂——應該問,她為何一眼便能看破他的心思,還這樣設身處地的了解剖析他?

  再度抬眼,依舊是極鋒利的攻伐,生根在那張剛柔混濟又無辭可賞的絕品臉上。

  激得人心跳如鼓,像將她生吞活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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