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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他左了心思,或臨陣倒戈,那又是大險!

  他們都是極不贊同江承光出皇宮的,但是皇帝執拗起來,任何人都攔不住。

  皇帝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前。

  伴隨他的動作,有無數人都捏了一把汗。

  現在,定軍已潰,京中最多的一支武裝力量,正捏在傅北手裡。

  他可以一念而生,也可以一念而死。一切,只在那隻小小的虎符之中。

  在場諸人,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傅北端然而立,雖身上帶傷,風姿儀度不減。他看到皇帝複雜無比的神情,這一刻,有太多的事情難以言說,太多的恩怨不能辨明。

  但最終,他的膝蓋輕輕落在了地上。

  無數人鬆了一口氣。身後的暗衛們雖有不甘,亦隨他跪下。

  傅北雙手高舉,托起虎符:

  「草民擅自借兵,今還虎符於聖上,願再無兵戈,天下太平。」

  江承光在眾兵護衛之中,走到了他的面前。

  傅北的神色是平靜的,不見受辱,托著虎符的手,也看不出任何眷戀。

  江承光的胸口起伏了幾下,似乎想要說什麼。但他並沒有伸手去拿那虎符,只是背身負手,目光死死盯住傅北那格外平靜的臉容。

  他早些時候便得到消息,說會有人帶定軍援救。但萬萬沒想到,那個人會是傅北。

  是傅北解救了京城危急,使他的心腹大患李伯欣殞身。

  但江承光不願意接受、不願意承認。

  就像過往無數次,他咀嚼著先帝對於傅北的無盡稱讚,心頭的嫉妒恨意,不能克制。如今他已經堂堂的天子,竟然還要承受傅北之恩。

  雖然對方跪著,他站著,江承光卻極覺不甘。他不肯接過那虎符,像是不肯認輸。

  「聖上!」有人急了。

  江承光將其制止,低頭問道:「為何如此?你當真是要邀好求生麼?」

  言語裡,其實是略有折辱之意的。

  但傅北只道:「天下的戰亂,已經足夠多了,多到稍有人心者都不願意再添一樁。」

  他總是這樣,在他面前,得以居高臨下。他因為月河的愛一度得到勝利,可心中更有無窮無盡的空洞。他不想放過傅北,更是不想放過自己。

  江承光與傅北都知道,今日,只要江承光接過了虎符,從此等閒再也不能給傅北定罪。

  縱然傅北以後再也不可能接觸丁點軍權,也難再任官。

  但他畢竟是,自由了。

  傅北道:「前陳尚余暗衛,但並無顛覆之心,只是顧惜草民之命。今日,他們俱隨草民殺敵平亂,為大夏建功。請聖上赦免他們隱瞞之罪,賜他們清白出身。」

  江承光緩緩點頭:「准了。」

  這對雙方來說都是好事,以後他也不必提心弔膽,來自前陳暗衛的報復,沒什麼不能答應的。

  傅北又道:「成國公……」他深吸口氣,「李伯欣之妻深明大義,甘冒奇險盜出虎符,因聯繫不上聖上的人,才託付給了草民。她當年亦曾救護聖上,懇請聖上赦她無罪。」

  這話其實是託詞。李夫人聯繫不上江承光,但虎符到了傅北手裡,他沒有辦法和皇宮對話麼?

  無非是,李夫人想要利用虎符的功勞,給傅北換一樁保護罷了。

  江承光亦點頭道:「情理之中。」

  又皺眉:「可你剛才和李伯欣說,李夫人已死。」

  傅北嘆道:「以她剛烈性情,如何不會自盡呢?只是草民既有所料,便派了人護衛著妻子前去,算算時間,應該能救下李夫人,也算償還恩情。」

  「你妻子,金素?」江承光若有所思。

  其實,李伯欣既然死了,李夫人是否活著,他並不那麼在意。後者的確於他有恩,他無意逼迫至死。但若李夫人自盡殉夫,他也不會覺得可惜。

  傅北竟然還設法去救李夫人,他……應當是為了月河。

  那他當時說那些話,便是在誅李伯欣之心了,也是為李夫人不平。江承光想明白這些,不知為何,竟然有些隱隱的痛快。

  「正是,還請聖上赦免李夫人。她年事已高,請讓她清靜度日罷。」

  「好。」江承光遂應道,「這一樁,朕也答應你。」

  又向侍衛說:「速速派人,去成國公府看護李夫人。」

  「若她被救下來了,便多叫幾個醫女陪著,不要讓她出事。允諾她若養好身體,以後還可以見幼玉公主。」

  侍衛領命而去。江承光若誠心辦事,總是這麼天衣無縫。

  他低下頭,看向仍然跪著的傅北。

  也看向,地上那具,傷痕累累、遍插刀兵的屍首。

  士卒多有憑殘軀邀功之意,故而傅北在李伯欣身死後,即刻到其身前看護,保他屍首不受辱。既是尊敬,也是還恩。也正因為此,傅北落跪之時,便在李伯欣屍首之旁。

  這是李伯欣的屍首。

  赫赫威名的大將軍,令他輾轉反側的野心家,終於也如無數死去的士卒一般,倒在了這裡。江承光的目光從李伯欣的身體上越過,又端詳傅北。

  心想卻是:這裡三個人……都與她有關。

  這世上,對於李月河最重要、也最影響了她一生的三個男子,正在這裡。

  她的父親李伯欣,已成屍首。她的丈夫江承光,雖勝而不覺欣悅。還有她的……兄長傅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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