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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早就是,沒有關係的人了。

  該忘的,溫蕙圍著丈夫孩子婆婆過日子,便也就忘了。

  只那被她忘了的人,原來……一直都記掛著她。

  這院子裡發生的事,都會有人稟報給霍決。

  霍決問康順:“你跟她胡說八道什麼了?”

  康順嘿然:“我哪一句不是大實話呢?”

  霍決默然。

  康順道:“昨天日你就不高興,今日你也沒去看她,到底怎麼了?”

  霍決沉默許久,道:“她與陸家子,處處皆般配。我比陸家子,處處都不如。”

  陸睿陸嘉言,大約便是世間女子做夢都想要的夫婿吧。

  月牙兒的前半生,與這樣的男子做夫妻,她的後半生,會甘心和他在一起嗎?

  康順向來是個愛說笑的好脾氣,聞言都不由大怒,一掌拍下,將一個案幾拍裂了。

  “胡說什麼呢!”他喝道。

  “旁的不說,他姓陸的但有本事,怎地溫姑娘如今在我們府里?”

  “自己的女人都沒本事護住的,讓他滾球!”

  許久,霍決抬起了眼睛。

  再沒有彷徨猶豫。

  “你說得對。”

  159. 第 159 章 家人

  第159章

  初六, 霍決又來到溫蕙的院子。

  可溫蕙見到他,便先問:“四哥,我這個事, 大概什麼時候能有個準話?我什麼時候能動身回去?”

  昨晚溫蕙沒睡好。

  叫康順的那個人讓她知道的那些事,令她不安。

  她又想起初三那日,霍決伸向她臉頰的手。

  他說他不是男人, 可,溫蕙現在, 只希望能趕緊回開封去。

  霍決聽出了她話中急於離開的迫切之意,凝眸看她。

  溫蕙只把目光投到榻几上。

  “康順說的那些, 你不用在意。”霍決道。

  溫蕙抬眸。

  霍決道:“本就是還給溫家的。如此,我和溫家, 兩清了。”

  理論上,可以這樣說, 但現實里,情感上, 如何能撇得乾淨?

  霍決如今蟒袍加身,甚至連靴子面都是緙絲的。這一雙靴子,都夠普通百姓家一兩年的生活費了。

  可那時候, 為了一匹內造宮緞,他還要四處求人, 用幾匹好料子來換。

  幾匹好料子,不如一匹宮緞嗎?實用上來講,幾匹料子當然比一匹宮緞更實惠。

  但, 作嫁妝,四匹內造宮緞又明白比十匹旁的料子體面得多。

  這裡面的心意,是沒法用“你出了多少銀子, 我還了多少銀子”來計算的。

  這種心意,是沒法兩清的。

  溫蕙如何能不在意?

  偏她,無以為報。

  只想趕快回家去,等回到家去,慢慢想,也許以後能想到回報他的法子。

  只現在在他身邊,太不安。

  霍決的眸子洞悉一切。

  察人心,從來是他的長項。

  他端起茶盞,不動聲色地啜了口茶,放下,道:“在長沙府的時候,便在攢錢了。只想著慢慢攢,你還小呢,我省著些,應該來得及給你補些嫁妝。”

  “後來皇帝殯天,我去幹掉了馬迎春,手裡有了些資財。只當時還以為你在山東呢,形勢又緊張。”

  “外面的人還不知道皇帝殯天的消息時候,我們已經在調兵譴將了。我那時身不得自由,只能繼續攢著。”

  “緊跟著就北上了。這一去,不知道什麼結局。奪嫡這種事,誰說的准呢,也許就埋骨京城牆下。我把能帶走的都帶走了,就沒打算再回去。”

  “幸而先帝與陛下得天佑,坐了江山。我才拾掇出些東西,趕著叫康順送到青州去,沒想到還是沒趕上,沒想到你這麼早就出門了。”

  康順也說,他經歷過許多大風大浪。

  溫蕙如今聽著,果然在旁人還歲月靜好懵然無知的時候,他這裡已經是腥風血雨。

  只腥風血雨中,他一個大男人,竟還想著省著、攢著。

  明明,是孤身一人,了無牽掛的。

  婆母和夫君都說過,宦官們貪財愛奢靡,就是因為斷了香火,沒有承繼,所以今生的錢都花在今生,不留來世。

  “我……我運氣很好。”溫蕙道,“婆母、夫君,沒有因嫁妝的事輕鄙我,他們一直都對我很好的。”

  “我都知道。”霍決說,“後來,一直看著你呢。”

  後來,一直看著你呢。

  溫蕙終於忍不住,眼淚掉了下來。

  霍決有些恍惚,想起了當年,那掉落在小河灘泥地上的一滴淚。

  滴在了他的心上,一直忘不了。

  他凝望著溫蕙皎白的面頰,伸出手去,指背抹去了她的淚痕。

  一點點的肌膚接觸,麻絲絲的異樣感覺便自指尖湧入身體。

  霍決頓了頓,指背又輕輕地蹭了蹭她的臉頰。

  柔軟嬌嫩,像花瓣一樣美好。

  溫蕙攥住了他的手,不敢抬眼:“四哥,我心裡,只當你是哥哥,與我哥哥們一樣,是家人。”

  霍決卻道:“我從來都沒有當你是妹妹過。”

  又道:“若當年沒有潞王案,你的確,該是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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