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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蕙想放開他的手,霍決卻反握住了她的手。

  “當然,我現在是個閹人。你什麼都懂了,該知道我是什麼身份。”霍決道,“你若覺得噁心、厭棄,只管說。我立刻送你走。”

  他說著,手上的力道便大了起來。

  前日裡,便是這力道,捏青了陸嘉言的手臂。

  男女授受不親的。

  溫蕙本想抽出自己的手,聞言,卻無法再用力。

  “我沒有。”她道。

  她抬起眼,看著霍決。

  霍決卻又不看她了。

  他盯著榻幾一會兒,忽地放開了她的手,起身就走。

  “四哥!”溫蕙喊了聲,卻沒能阻止他身影消失。

  溫蕙一個人坐在榻上怔怔了會兒,把臉埋在手裡,發出長長的、無力的嘆息。

  夜幕降臨,

  霍決浸在白玉池裡,婢女們為他洗頭髮。

  霍決閉著眼睛,忽然問:“蕉葉呢?”

  婢女們的手都抖了抖,戰戰兢兢地回答:“在她自己的房中,要喚她來嗎?”

  霍都督卻沉默不回答。

  許久,他吐出一口氣,道:“……不用。叫她好好待在院子裡,別出來亂跑。”

  婢女們應道:“是”。

  初七,霍決沒出現。

  康順來回答了昨日裡溫蕙問霍決的問題。

  “天寒地凍,有些河道有冰,可能走的慢些。”他道,“信鴿飛得快,小安到了那邊,確認了情況,就會傳信回來。你別著急,也就過了燈節吧。”

  溫蕙道:“多謝。”

  康順看著高高壯壯的,卻是個嘴巴十分碎的人。

  “主要是趙家。”他道,“趙家不知道是怎麼威脅了你夫家,這事得查清楚。要不然,就算把你送回去,他們下次又把你送了別人怎麼辦?”

  “你是內院婦道人家,不曉得人壞起來能有多壞。”

  “便是將你送回去,有人知道你曾經是我哥哥的未婚妻,說不定便為了這一口,也要嘗一嘗。”

  這話里含義,已經十分腌臢了。

  若是從前,溫蕙聽得這種話,必要怒的。

  只如今,她那兩榜進士出身的公公親自將她獻了出來,這世上還有什麼腌臢的事不可能發生呢?

  康順的話刺耳,卻是個大實話。

  陸正有把柄捏在趙勝時手裡這件事若不解決,談什麼回去不回去。

  只這個事,又怎麼個解決法?

  溫蕙嘴唇動動,終是什麼都沒說。

  只能熬著,熬著等著安小哥的消息,先看看開封那邊什麼情況,公公婆婆什麼態度。

  到底……還能不能回家。

  康順不動聲色的離開,回去與霍決說:“她肯定是知道的,就不肯說。想來也是知道事情大,不敢說。”

  為了這個事,連兒媳都送出來了,必是性命攸關的事了。

  所以雖休著年節,霍決還是把吏部的官員從家裡薅到了衙門,翻查了順德府知府趙勝時的履歷。

  這履歷一查,心中便有數。

  趙勝時和陸正同在江州為官過,正是江州堤壩案的案發時期。

  這樣大的案子,最後頂罪的是一個同知,牽連的是下面一串只能拿些小錢的胥吏。真正當時江州上層官員,能脫身的都脫身了。

  這個案子辦得讓淳寧帝滿意的地方,一是證明了江州堤壩是人禍,不是天降責罰;二是牛貴全數追回了被貪瀆的銀兩,還有一些抄家的罰沒。

  結案算是結得乾淨漂亮,且嘁哩喀喳地,極有效率,及時地壓下了一些對淳寧帝不利的流言蜚語。

  他們也是辦案辦得老道的,一看便明白這案子的貓膩所在。牛貴為皇帝追回了許多銀兩,但進他自己腰包的,肯定倍數於此。

  這便是給皇帝辦事的精髓所在——不在於是否真的公正合理,在於是否合了皇帝的心意。

  霍決早早就明白了這一點,一直踐行。

  “消息都給小安了。”康順咧嘴道,“該怎麼辦,小安心裡有數。他人最鬼了。”

  霍決的手指在案几上叩了叩。

  “他辦事,我放心。”

  小安的確是坐船南下,他坐了快船。

  只是水道的確是有些地方有冰,阻了速度。小安一看不行,乾脆棄船登岸,改行陸路。

  天寒地凍的,小安不坐溫暖舒服的馬車,一路快馬疾馳。裹著黑色斗篷的隊伍行出了三百里奔襲的速度。

  小安給皇帝辦事都沒這麼拼命過。

  沿路經過的驛站、城池,見到的人都縮起脖子,惶惶:“大過年的,監察院這是又要弄死誰?”

  真到了開封城外,又改了衣裝,悄悄進城,悄悄進了監察院開封府司事處。

  小安坐在上位,因多日疾馳,大腿的皮都磨破了,襠下也疼。

  這些疼痛辛苦呢,他自然都記在了陸正和趙家的頭上,嘶嘶抽氣,咬牙笑道:“都休年節呢吧?去,給我把陸正陸大人悄悄請過來!”

  又道:“動靜小點,別叫人知道了。”

  當監察院的人悄悄上門,陸正頭皮發麻,手腳發軟。

  難道趙勝時背信棄義,還是賣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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