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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決站在窗邊,垂眸。

  陸嘉言給月牙兒的,都是霍決給不了的。

  把月牙兒留在身邊,他……又能給她些什麼呢?

  一連兩日,霍決都沒有再出現。

  初五這日,卻來了一個又胖又壯的人,帶來一堆常見的不常見的玩意來給溫蕙打發時間。他來了就與溫蕙寒暄:“溫姑娘,一別多年,你氣色不錯。”

  溫蕙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只能道:“足下是?”

  那人長了一張憨厚的老實人面孔,笑道:“姑娘不記得我了。”

  “當年,姑娘小小年紀,跑到長沙尋我哥哥。當時,我和小安就在哥哥旁邊。你打爛了店家的桌椅,還是小安拿了錢幫你賠的店家。”

  他這麼說,溫蕙喚起了記憶:“安小哥我還記得,只不太記得你。”

  那人道:“我本家姓劉,你叫我康順即可。”

  溫蕙道:“劉大哥。”

  哪能讓嫂子喊哥,亂了。康順忙擺手:“嫂……姑娘還是叫我康順吧。”

  在人家地方上作客,溫蕙從善如流。

  她注意到一個事情,問:“你和那位安小哥,一直都跟霍四哥在一起?”

  “是啊。我們兄弟三人,一路一起走過來的。”康順道,“都十一二年了。哥哥掌了監察院,我們兩個也是一直跟著他做事。我呢,自己有個住處,有時候住在府里,有時候回自己那裡。小安一直都跟哥哥在一起,也住在這裡。只他去開封了。”

  霍決的身邊有這樣一路走來相互幫持的兄弟,溫蕙鬆了一口氣。

  她道:“原來去開封的是這位安小哥。我還記得他,他生得十分漂亮。”

  “哎呀。”康順一拍大腿,“你可別當著他面這麼說,他最喜歡別人誇他好看了。你也誇他,他鼻子非得翹到天上去不可。”

  康順胖胖壯壯的,下頜無須,一看就是閹人。

  如此,當年漂亮得雌雄莫辨的安小哥,竟也是閹人嗎?

  念及此,溫蕙心下嘆息。

  卻聽康順道:“我聽說,後來令尊過身了。唉,那年我去溫家堡,看著令尊雖半身不能動了,但你兄長們將他照顧得還挺好的。唉。怎麼就過去了呢。”

  溫蕙怔住,問:“你去過溫家堡?”

  康順一臉憨厚,點頭道:“是,去過一趟。”

  溫蕙問:“怎去了我娘家呢?”

  康順道:“哥哥叫我往溫家堡送東西,我跑了趟腿。”

  溫蕙愕然,問:“是什麼時候時候的事?”

  在父親尚未過身時,霍四哥竟和娘家還有來往?怎地她去青州的時候,哥哥們提都沒提過呢?

  康順道:“我想想,興慶元年吧,年初的時候。那時候先帝剛登基,京城剛穩。”

  “那時候陛下封為了齊王,我們跟著進了齊王府。賞賜頒下來,東西不少。”

  “哥哥東湊西湊,把我們手上的銀子都先拿去了,東西也湊上。”

  “別的都好說,只內造的宮緞不好湊,我們本來就一個人只有一匹,湊在一起也才三匹。哥哥的是竹節紋的,小安那匹是折枝蓮紋,我那匹是雲紋的。”

  “哥哥又到處找人問誰手裡還有,最後,用幾匹好料子,換了一匹……”

  “冰裂梅花紋。”溫蕙道。

  後來,那四匹內造的宮緞,冰裂梅花紋婆婆裁了衫子,雲紋給公公裁了袍子,折枝蓮給滿了周歲的璠璠做了襖子裙子和小斗篷。

  竹節紋的,她親手給陸嘉言縫了件大袖衫。

  風吹動衣擺和袖子的時候,飄然欲仙,特別好看。

  康順咧嘴笑了。

  “因我沉穩,才派我過去。哥哥自己把東西都分揀得清清楚楚了。哪些是給溫家的,哪些是給你的。”

  “因為當年的事,溫家散了積蓄,又賣了你的嫁妝。哥哥一直擔心你嫁妝簡薄,在夫家受苛待。”

  “我們在京城一安穩下來,哥哥就先想著,給你把嫁妝補上。”

  原來如此,怪不得後來補的那份嫁妝,壓箱銀子竟然有一千兩之多,東西也都精美華貴。

  她從青州奔了母喪回來之後才知道的,也是疑惑,後來寫了信往青州去的時候,便問了問。

  只大哥信里就含糊著,也不說清楚。

  來回一封信,便是幾個月,這事就被含糊過去了。

  “哥哥心裡,從來就沒擱下過你。”康順念念叨叨,“只令尊不高興,說你嫁了,不能再與前頭的往來。叫我哥哥以後不要再找溫家了,更別想著找你。”

  “哥哥沒辦法,這些年,也只遠遠瞧著你。”

  “我們出去辦差,從江州過過,也從餘杭過過。我和小安都攛掇哥哥過去看看你,哥哥從來不肯過去。叫別打擾你。”

  “我哥哥一路到今天,大風大浪都經過,天下誰不知道他的名聲呢。”康順嘆息,“獨對上你,他就什麼都不敢了。”

  康順走了許久,溫蕙依然怔怔的。

  霍決對她來說是什麼人呢?十幾年前的一門娃娃親罷了。都沒有來得及等她長大培養出男女之情,便中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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