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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又有傳言,不少宮人親眼目睹狀元郎與三公主私下同行,在宮道上就將花送了。

  可惜這個傳言還未來得及證實,便被一陣急促沉悶的鼓聲打斷。

  簪花宴戛然而止,所有人面面相覷。

  鼓聲是從承天門下傳來的,有人敲響了登聞鼓,御前鳴冤。

  擊御鼓必是大事,臉色變化最大的是紀昭,他才剛試著執政不到半月,任何一樁意外都極有可能斷送他剛握在手裡的權勢。

  紀昭放下還未來得及賜出的絹花,神色幾番變化,強作鎮定道:「何人擊鼓?」

  很快,禁衛來報:「回陛下,是一個瘋癲的老進士,說是什麼……」

  事關重大,禁衛遲疑了一瞬,方抱拳道:「說是今年科舉有人沆瀣一氣,徇私舞弊,特擊鼓向陛下鳴冤!」

  話音剛落,朝中炸起一片鼎沸的議論。

  科舉關乎國之命脈,乃是甄選官吏的重要途徑,亦是考察執政者是否聖賢的第一道門檻。紀昭坐不住了,連連喊了數聲「安靜」,但那微弱的聲音如石沉大海,沒有激起半點波瀾。

  掌控不了局面,年少的小皇帝面色僵硬,頹然地坐回龍椅中,握緊雙拳。

  大公主不在,簪花宴全亂了,紀姝也沒心情待下去,拋下亂成一鍋粥的大殿離去。

  八年的和親生涯,無數次險些送命,紀姝已對這個朝堂沒有半分情誼可言。她行至承天門下,那個可憐又瘋癲的老進士正被禁軍用廷杖架著,尤自瞪眼伸脖,高喊著什麼。

  紀姝穿過承天門,上了自己的馬車。

  硬朗的雄軀立即擁了上來,大狗般在她頸側嗅了嗅,咕噥道:「我的花呢?」

  「沒有花。」紀姝正煩著,看也不看,伸手推開李烈的腦袋。

  天氣暖和了,她的指尖依舊冰涼。

  「我知道,你們漢人今日宴會,要送器重的臣子花。」李烈不依不饒,執拗且直接道,「我要花。」

  紀姝悠悠乜眼,冷笑道:「我倚重喜愛的男人太多了,若是人人都送,怕是一筐也不夠。」

  李烈眯了眯淡色的眼睛,將懷中冷玉般的帝姬擁緊些,低聲懇求:「沒有花,將你的簪子給我。」

  又補充:「當做信物。」

  紀姝看著他,緩緩勾起艷麗的唇,抬手摸到自己髮髻上唯一的素簪。

  李烈喉結滾動,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充滿了熱切的渴望。

  然而下一刻,尖銳的簪子抵在他的喉間,刺破麥色的皮膚,迅速凝成一顆殷紅的血珠。

  李烈像是察覺不到疼痛似的,依舊直勾勾地看著她,就像當年在北燕王宮,他守望著他的月光。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近來很不老實。」

  紀姝望著男人琥珀色的眼珠,湊上前道:「大殷怪事頻發,你再不收斂,這支簪子便會是你的陪葬。」

  血珠順著簪子滾下,落在她蒼白的指間,紅得近乎妖嬈。

  ……

  紀初桃也是聽到鼓聲後,才知曉簪花宴上出了意外。

  海棠樹下,鳥雀驚飛。她驚醒似的從祁炎懷中抬起頭來,側耳聽了許久,喃喃道:「好像是御鼓擊響的聲音,出什麼大事了?」

  她脫身欲走,又被祁炎攥住。

  「殿下這就走?」他又皺起眉,一臉的不情不願,不知饜足。

  紀初桃的臉還燙著,比海棠花更為嬌俏,都不敢去看祁炎灼熱的視線,混混沌沌中,胡亂哄道:「待本宮去看看發生了何事,回去再和你繼續……」

  「繼續」兩字脫口而出,她險些咬住自己的舌頭。

  真是越來越不會說話了,方才一個開端就讓她把持不住,繼續那還了得?

  「……繼續談。」她一臉正色地補充,只是臉紅成那樣,並無威懾力。

  祁炎眼中化開些許笑意,一手捻著欒枝負在身後,一手牽著紀初桃,俯身頷首道:「好,我等著。」

  刻意壓低的嗓音,帶著撩人的喑啞。

  紀初桃整理好神色,從冷宮門下轉出,祁炎負手跟著,一雙眼恨不得黏在她身上似的。

  紀初桃被他的視線望得發麻,完全沒法聚神,忍不住回身道:「你回府去,不許跟著本宮!」

  「臣想跟著。」祁炎唇線揚著恣意的弧度,怎麼也壓不下去。

  他拿著丹桂,又這副神情,是個人都能猜出方才發生了什麼。何況一看到他的臉紀初桃就臉紅心跳,根本沒法保持清醒。

  遂叉腰,努力嚴肅道:「你若不聽,本宮就不和你談了!」

  這招果然有用,又或許是以退為進,總之祁炎總算乖乖停住了腳步。

  紀初桃長長吐出一口熱氣,拍拍臉頰,朝著紫宸殿行去。

  沒多久便碰上了一路尋來的貼身宮婢。挽竹甚是焦急的樣子,忙上前道:「殿下方才急急忙忙跑去哪裡了?今日不太平,可嚇死奴婢了!」

  紀初桃腮上一抹輕紅,支吾道:「本宮聽到了鼓聲,發生了何事?」

  挽竹將有人上奏科舉舞弊,簪花宴中止的事一一道來。

  紀初桃滿心的繾綣瞬間消散大半,擔心紀昭的狀態,便匆忙趕去紫宸殿。

  她走了兩步,又回過身望去,狹長的宮道盡頭已沒了祁炎的身影,想必是出宮回府去了。

  「殿下,您在看什麼呢?」宮婢的話打斷她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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