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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梅走過來,小心翼翼地看賈元春作畫。
三人一時都靜默,氣氛卻好。
忽聽院門有人喚「如梅姊姊」。
如梅忙抬頭看去,訝然道:「小狗子怎得來了。」對上賈元春詢問的眼神,解釋道:「這是前頭掃院子的小太監。」說著忙迎出去。
賈元春遙望著她與小狗子在院門口說了幾句話,回身時便抱著一個紅匣子。
「女史,說是送給您的。」如梅疑惑得抱著那匣子。
如慧並不關注,依舊低著頭默默調色。
賈元春接過匣子,晃了晃,沒有聲響,也不重。
抽開匣子蓋一看,卻是個小藍布包裹,也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解開包裹,卻是一條雪白的皮毛領子。
極漂亮的光澤,摸上去光滑溫暖。
是狐狸皮。
賈元春不禁露出笑容來,撫摸了一刻,斂容收好,又回到窗前繼續作畫。她其實覺得奇怪。
若說當初在東平郡王府見到時,永瀝的態度是合乎常理的;那後來他出慈安宮問她要不要做他正妻,就顯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這感情的進度也太快,太熱情了些。
讓賈元春感到喜悅的同時,也有隱隱的不安與不信任感。
就像是剪出來的絲綢花,高高掛在樹梢,比真花還鮮亮好看;卻不會有循著花香而來的蝴蝶。風吹雨打褪了色,顯出原本蒼白的原色來。
她俯下身去,仔細得給一片葉子上色,深濃淺淡各種綠色。
這宮中的事情,總是比她看到的深。就比如皇帝對於小馮氏,做了一輩子皇帝的人怎麼會按耐不住強要了一個女史,真的是對大馮氏情深難忘,移情到妹妹身上了麼?
又仿佛是對小馮氏珍之重之,即便知道她心慕太孫,也不捨得苛責,找了賈元春來做代罰之人。
錯了,皇帝看上的從來不是小馮氏。而是馮氏一門在軍中的勢力。
神武將軍的名號豈是白得來的?
西北百萬兵士,只知神武將軍,不知有皇上。
若是讓小馮氏嫁給了太孫,皇上這位子也算坐到頭了。
賈元春直起身子,端詳著這幅畫。
如慧也歪著頭瞧,半響笑道:「奴婢見畫上總要題詩的,女史不如也寫點什麼在上面。」
賈元春提著筆想了一想,在左側空白處用柔媚的簪花小楷寫了一句「我花開時百花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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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 30 章
有些事情與上一世不一樣了。
一直到這個冬天過完,太孫都還活得好好的。
賈元春做了九九寒梅圖,每一九畫一瓣梅花,畫完時剛好開春。
春分那天,皇帝將太孫放出來了。
皇后的病也好了,連著幾天見了許多誥命夫人,以及與吳家沾親帶故的女眷。吳女史來小院的時候,臉上帶了點明顯的喜氣。
小馮氏飯量也增多了,昨日午膳用了兩碗飯,喜得嬤嬤直念佛。眼看著臉上仿佛也長了肉,看起來紅潤些了。如今見了賈元春也不再跪著求她去看太孫了,安安靜靜笑著,很有幾分滿足嫻靜的樣子。
到處都是一派春回大地的景象。
朝中、後宮各處關係都緩和了許多。
北邊與西邊都不太安定,隱隱要起戰事之感。
暮春時節,蒙古使節來京,為他們年輕的汗王求娶□□公主。
皇上歡迎了蒙古使節的到來,但對他們的請求沒有回覆。宮中現在唯一待嫁的公主是周貴妃所出,年方十二,自幼體弱,皇上很是疼愛,想來是不捨得。蒙古苦寒,外嫁的公主多半二十多歲就沒了。
夏天的時候,蒙古三部結伴來賀,各自求娶公主。
朝廷現在要用蒙古各族抵禦西北蠻族,對三部所求沒有立即答應,卻也沒有拒絕。
轉眼又是一年秋。
這次秋狩,皇帝興致似乎很好,還帶上了太后、周貴妃、嫣貴嬪,又點了四位女史一同。異姓王及其家眷與一些欽點大臣也隨行。
賈元春接了旨意,收拾了行囊,猶豫了一刻還是將當初那落了珍珠的珠花放入包裹。
過了小半月才起行,同行伺候的如梅與如慧都在。
她們比皇帝要先行,到了秋狩場,安營紮寨,都安頓好後,又過了三天皇帝等人才到。
草原不比宮裡,許多規矩無從遵循。
比如帳篷的安置,完全就按照皇帝的心意來。
所以嫣貴嬪的帳篷反而比周貴妃的離皇帝還近。
太后喜好清靜,所以她的帳篷是離中心處比較遠的。
女史各自跟隨宮主位安置。因皇后沒來,吳女史便同周女史住在一處。
賈元春與周、吳兩位女史聚在一起時,謝鯉常常都不在。
這一年,賈元春基本見不到謝鯉的人了。她是越發忙了,太后離不了她,年前更是將慈安宮宮務交給了她。謝鯉有時忙得恨不能變出個□□來,自然沒時間到賈元春這兒來閒話玩樂。況且經過那次醉酒之後,倆人照面氣氛總有些奇怪。聰明人話不用點破,謝鯉沒有來解釋那天是真醉了,賈元春也沒去問她醒了之後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