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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賢德妃伸臂撐在桌子上,心跳快得像擂鼓一樣,見她看來,咬牙冷笑道:「你只管說。」

  金盞咽了口唾沫,也不顧被抽打過的臉頰火燒一樣,裂了的嘴角每一張合都是一陣劇痛,「純小主就問他哪裡聽來的,那太監道,『還用哪裡聽來,賢德妃落胎的藥就是奴才親手放進去的……』,純小主便笑,『你做這樣沒天理的事兒,倒也不怕報應。』那太監也笑,『就是有報應,也有太后跟皇后在前面頂著呢。況且如今奴才壓著小主您,也不見得有天理,管自快活就是了……』奴婢不敢再聽,扶著架子軟著腿,悄沒聲息得就退出去了……」

  「好一個有太后跟皇后在前面頂著!」賢德妃想要冷笑一聲,一張臉卻僵得不像自己的,臉上現出個扭曲的表情,幽幽燭光下越發顯得可怖,她半張著口連連點頭,灌了幾口冷風才找回聲音,「好好好,金盞你很好。」她伸出手去,手卻像是痙攣似得抽搐著。

  碧璽忙上前將賢德妃雙手揣回手焐子裡去,又撿起滾落在地的暖爐壓在賢德妃懷中,撫著她的背柔聲道:「貴主,夜深了,不如先回宮再做計議。」

  賢德妃聽若不聞,只看著金盞,慢慢道:「你說得很好,這便帶著你小外甥女回去。今晚你沒見過我,也什麼都沒說過——記住了嗎?」

  「是是,奴婢記住了。奴婢什麼都麼見過,什麼都沒說過……」

  賢德妃盯著她,面上依舊是那扭曲了的笑容,「很好,這便走了吧。」

  金盞忙磕了幾個頭,拽起驚怔中的桃枝,順著台階一路往下快步走去,像是後面有吃人的惡鬼追著一樣,到了花牆那猶自不放心得回頭張望,見無人跟著才又轉頭飛跑起來。

  涼亭里,賢德妃又笑著說了兩聲,「很好,很好。」撐著石桌想要站起來,卻覺得兩眼一昏,仰面便要跌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知機竅太后動念(上)

  永靖帝是每日要去給太后請安的,這日批著摺子,不知怎地只覺得心思不定。尚且未到戌時,他便進了慈安宮儀門,繞過大拜殿即命從人留步待命,獨自一人沿著東廊漫步走進寢宮。

  幾個丫頭太監正在滴水檐下扇爐子化雪水煎茶、給過冬蟈蟈換食,都不防他這時候進來,直到近前,慈安宮首領太監秦狗兒才眯著眼瞧見,忙不迭地跪下,打千兒請安,扯著公鴨嗓兒賠笑謝罪道:「好我的主子萬歲爺哩,您怎得這時辰過來了,奴才這雙狗眼竟是認不出來了!老佛爺今個兒高興,晌午進了一大碗老米膳,就著一鍋酸筍雞皮湯用得香甜。一則怕停了食,二則老佛爺愛雪,也不想歇中覺,這會子是和幾位老太妃、貴主兒賞字畫兒玩呢!」一邊說,一邊挑簾,請永靖帝進來,幾個宮女給永靖帝解了身上的大斗篷。

  永靖帝乍一進屋,什麼也看不清,良久才適應了。果見太后在西暖閣紗格子裡和幾個女眷觀賞字畫。太妃王氏、張氏、方氏都在。王氏陪坐在側,張、方二人陪侍身後。珍妃姜氏對座,側邊是純嬪趙氏,圍著桌上一幅畫看得入神,竟都沒有留心永靖帝進來。永靖帝悄悄走近,隔著姜氏的肩頭向桌上看時,卻是一幅《五牛圖》。畫中五頭牛從左至右一字排開,各具狀貌,姿態互異。一俯首吃草,一翹首前仰,一回首舐舌,一緩步前行,一在荊棵蹭癢。所用線條排比裝飾卻不落俗套,筆力千鈞。畫圖已經很舊,紙邊發黃變得有些焦脆,捲軸卻是新的,畫兒左下方題跋已漫患不清,上下天地押著密密麻麻不計其數的圖章,顯見是一幅極為名貴的古畫。

  永靖帝不禁問道:「是誰的手筆?」

  眾人一齊轉臉,見是永靖帝,珍妃頭一個跪下請安。純嬪也隨著跪下,幾個太妃忙斂手後退,太后郎氏笑著摘下老花鏡,說道:「皇帝來了,也不叫他們稟一聲兒,嚇得我們娘兒們一跳!我算計著你還要一個時辰才過來呢!這是你十五叔家買的,花了一萬多銀子,說是韓滉的畫兒,名字都辨認不出了,說是給我上壽用的,怕假了,請我尋個行家鑑別。我只覺得好,哪裡辨得出來?」說著便笑。

  永靖帝也陪笑道:「兒子卻也不通古董鑑賞,明兒叫翰林院的王仲進來仔細看看就明白了。」他口中的王仲乃是太妃王氏的母家侄兒,聽他提起,王氏自覺面上有光,卻也不便接口謙虛,只站在太后身後,越發挺直了腰背。

  太后回身拉住太妃王氏的手,笑道:「你家外甥是個有本事的,皇帝來我這,十次里倒有八次要誇他的學問!」說得王氏笑逐顏開,偏還要自持著道:「老佛爺您過譽了,我娘家那幾個子侄別的不通,倒是學了些精緻的淘氣。那王仲的幼弟,今年開蒙,湖筆徽硯一概不要,纏著他祖父扭湯股兒似得要個金絲蟈蟈籠子……你說這可不是……」

  逗得太后與皇帝都是一樂,太妃張氏與方氏便也湊趣說起各家子侄幼時淘氣。太后笑了一回,招手示意珍妃上前來,「近前就有一個呢,不說那些遠的。」說著拍拍塌邊,示意珍妃坐下;珍妃哪裡敢坐,笑道:「老佛爺跟前有臣妾站著的地兒都是福氣了。」

  太后也不強她,只笑問道:「瞻哥兒呢,今日倒沒見他人?」這個「瞻哥兒」乃是永靖帝如今唯一的兒子,五年前由珍妃所出的,因孫兒輩少,太后疼得跟眼珠子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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