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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座長春宮的大殿便只剩下他們兩人。

  原本還昏昏沉沉地等著嚴刑拷打逼供誘供的葉靜初一下子就清醒了,他費力地眨著眼,去看上位的周挽筠。

  她這是什麼意思?

  周挽筠彎了彎唇:「葉梅將你召進宮來,是為了讓你侍奉哀家?」

  葉靜初已說不出話,他強忍著喘息點了點頭。

  「真是個蠢貨。」周挽筠淡淡地評價道,「這點小伎倆,也虧她能使出來。可惜,她是蠢貨,莫格卻不是。」

  「他把你送進宮不過是為了附和葉梅的意思罷了,外加想給哀家留個男寵的噱頭罷了。要想真正地把哀家打成妖后,還是得靠他的天山教。」

  「讓哀家來猜猜,到那時,哀家退政,皇帝年幼,文武百官群龍無首,必然會引起黨派紛爭,等他們無心朝政,一心鬥爭之時,大赫便能趁機叩開大梁的城關,用廉價腥膻的牛羊肉換走絲綢瓷器和金銀珠寶。」

  葉靜初道:「您為何與我說這些?」

  她就不怕他回去告狀麼?

  周挽筠笑了起來,她笑起來很好看,美得明艷不可方物:「你覺得呢?」

  葉靜初道:「……大概我已經是個死人了。」

  不是大概,而是一定。

  周挽筠和顏悅色地誇獎他:「你真聰明。」

  她站起身,從殿前呈放的劍匣中取出尚方寶劍:「宮裡不得帶利器,所以就只能用它來殺你。曾經有許多位高權重之人死在這把劍下,你也算不枉此生。」

  她提著劍,一步一步地向他走來。

  「望你來生能以富貴相見。」她溫和地向他祝願。

  葉靜初心想,那可真是要謝謝你,正好也省得他辛辛苦苦地去種田。

  於是他輕聲道:「多謝您。」

  周挽筠舉起劍壓向他的脖頸,銳利的劍鋒在他的脖頸上切出血痕。

  但葉靜初沒有動,他垂下眼,仍舊是忍著灼烈的藥性,哪怕是死,也要維持著最後的體面。

  可那把劍卻遲遲沒有再砍下來。

  周挽筠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面前的奴隸低垂著眼,似乎根本不在乎生與死,在他的臉上,她看不到恐懼、慌亂、甚至是任何求生的本能。

  就像……

  就像當初的甄喜慶,或者蘇桃桃那樣。

  能夠忍耐長久的痛苦,亦能直面死亡的到來。仿佛天穹破裂大地塌陷都無法讓他們與之動容。

  想到這裡的她微微一滯,那把劍離開了葉靜初的脖子,轉而抬起了他的下巴。

  葉靜初的目光已經被藥性剝離得銳利又危險,現在的他只剩下欲望、本能和一點所剩無幾的理智,隨時隨地都預備著攻擊、侵略、撕咬著觸手可及的一切預備獵物。

  但他卻憑著那點為數不多的理性向她行禮、叩首、回話,無論是教養還是談吐都是如此得體。

  她想,殺掉這樣的人,顯然是有些草率了。

  「你叫什麼名字?」

  葉靜初頓了一頓,看向周挽筠:「哈桑。」

  他的下巴被劍刃挾持,只能被迫直面周挽筠。

  她在打量、探究、思索,而他只是長久地注視著她。

  「哈桑。」周挽筠道,「似乎在大赫語裡,是狗的意思?」

  她也要查閱諸國遞呈的上國書,多多少少會懂一點諸國的語言。

  葉靜初:「是。」

  周挽筠彎起了唇:「你真不該取這樣的名字。」

  葉靜初眨著眼,示意自己沒聽懂。

  他都是快死的人了,還在乎什麼名字不名字的嗎?莫非她還準備著給他下葬的時候給他刻一塊碑?

  她直起身,還劍入鞘,淡聲道:「鳳溪。」

  後殿應聲走出來一個笑盈盈的女孩,她先是向周挽筠行禮,隨後看向葉靜初,兩個人對視的那一刻,眼睛便驀地瞪大了:「是你?」

  鳳溪難以置信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葉靜初:這正是我想問的問題。為什麼風情苑的花魁會出現在這裡?

  周挽筠看向他們:「你們認識?」

  鳳溪點點頭:「他就是先前那個價值萬金的奴隸!」

  葉靜初道:「她就是那個拿鞭子抽我拿鐵鏈鎖我的女人!」

  鳳溪:「……誤會,誤會。」

  她是媽媽養大的,凡事都得依照著她的意思行事。幫著管教新人早就成了她的分內事,家常便飯而已。更何況她是風情苑的人,做戲要做全套。

  葉靜初哪裡想聽她的解釋,這女人之前凶神惡煞的,現在又擺出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樣,這麼會演戲,跟周挽筠學了個十成十,誰知道她本來的面目究竟是怎樣?

  鳳溪:「……那鞭子不也沒抽到你嗎?」

  葉靜初:呵,女人。

  最後還是周挽筠出言道:「他身上下了藥,你能給他解嗎?」

  鳳溪自小出生風情苑,什麼樣的藥沒見過,當即便點點頭,她從身上摸出一盒藥膏遞給葉靜初:「你嗅一嗅,很快就沒事了。」

  葉靜初接過來一聞,濃烈的胡椒和薄荷味頓時直衝天靈蓋。

  他深呼吸了幾次,發現自己身上的灼熱終於退去。

  鳳溪大大咧咧地拍著他的肩膀:「哎,從前那些往事就不要再計較了,相遇即是有緣,你說是不是好巧?」

  誰跟你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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