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頁
葉靜初道:「你是雅麗公主殿下。」
葉梅笑了起來:「既如此,那你可知道你為何會被選中成為貢品嗎?」
葉靜初故意裝傻:「為了聖教的榮譽。」
葉梅輕輕抬起一根手指點上了他的嘴唇:「只有你身在天山教里才要那麼說。你現在,是為了大赫的榮譽。」
葉靜初的心驟然快了一拍。
「莫格說,你會是一條忠誠的狗。」
她低聲道。
「讓我看看你的忠誠。」
葉靜初故作迷茫地看向她,葉梅咯咯地笑了起來:「多麼動人心魄的一張臉,你有娶過親了嗎?」
葉靜初點點頭,想了想,又搖頭。
葉梅摩挲著她的臉:「那正好,這樣你就可以一心一意地侍奉太皇太后了。」
葉靜初:「?」
侍奉,什麼侍奉,是他想的那個侍奉嗎?
葉梅沉聲道:「如今妖后當朝,染指朝綱,禍亂宮闈,我勢必要把她逐出大梁王朝。」
她自出生以來,就是大赫的珍寶,父王喚她雅麗,意為天上的月亮。
無數的大赫百姓追逐她,將她奉為大赫的福祉。
直到後來,父王將她送往昌盛的中原,期望她能給家鄉帶來繁榮。
中原的王朝每隔一十三載就會傾舉大量的人力物力,開闢通往番邦胡地的貿易之路,她須得去往中原,討得皇帝的歡心,為故鄉帶來繁華。
但那一年,琉璃同樣也送來了他們的公主。
她叫和加納,琉璃語意為一碧如洗的天空。
建安帝留下了和加納,允諾與琉璃開闢官商之路,卻把她轉賜給了十二皇子做皇妃。
她從此被困在王府,遠隔家鄉,遠隔皇權。
那一年,那支琉璃的歌謠唱遍了大街小巷,琉璃在悼念他們的公主,她卻覺得這是明晃晃的羞辱。
她的容顏比不上她,皇帝看不上她,還要將她降格賜給皇子。
而今她千辛萬苦才等到自己的兒子登基稱帝,卻礙於周挽筠的存在,只得無名無分地待在皇宮。
葉子期被過繼在葉靜初的名下,而葉靜初的皇后是周挽筠,百年後他們同葬泰陵,入駐太廟,而她卻什麼都沒有。
註定要被無名無姓地抹殺。
她不甘心。
同樣是女子,憑什麼周挽筠身居高位,手握重權,而她就只能寄人籬下,哪怕親生骨肉是皇帝都要看人眼色行事。
她看向跪在她面前的這個大赫奴隸,他和潤安帝、琉璃公主的兒子、周挽筠的心上人長得何其相似。
他會成為她最好的棋子。
葉梅目光灼灼地看著葉靜初,她的表情近乎狂熱:「你願不願意效忠於我?除妖后,復帝王?」
葉靜初是很想搖頭的,但仔細想一想,這種膽敢謀逆太皇太后的事,倘若他不同意,唯一的下場就是被滅口。
而他同意的話,說實話,葉靜初覺得很難辦。
因為他猜不透周挽筠。
他仿佛與周挽筠是同類,一樣的心狠手辣,一樣的利益至上,只要至親至愛之人背叛自己,就會毫不猶豫地殺掉他們。
但他們對於愛人的態度又是涇渭分明。
當初他湊了後宮佳麗三千重溫她的身影,而她卻一心一意,哪怕入了宮也從未想過要看一眼他這個「正牌貨色」。
雖然後來周挽筠的確殺了季青臨,但他們之間的情意畢竟不是假的,那是真實存在過,真實發生過,會在記憶里刻一輩子的。
葉靜初覺得自己無法接受,周挽筠肯定也不會接受,他們之間隔著文思怡,隔著季青臨,隔著許多年的未見,隔著生與死的鴻溝,隔著猜疑、權柄、和私心。
但眼下他好像也沒得選擇。
葉靜初:「……我願意。」
然後他就再一次重溫了在風情苑的經歷。
被摁著重新洗了一遍澡,打扮了一番,但這次他們把他身上那堆花里胡哨的裝飾物全都拆下來了,除了那根陰魂不散的紅繩。
葉梅說:「太皇太后可不喜歡這麼花哨的打扮,我記得她向來愛素淨。」
沒想到她對周挽筠的愛好了解得還很透徹。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葉靜初惡意地想,直接把他裹成粽子用鳳鸞春恩車送到長春宮裡去嗎?
然而接下來葉靜初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葉梅接過侍女們呈上來的鞭子,突然開始沒頭沒腦地抽打他。
葉靜初有些錯愕,剛想開口發問,一道鞭子就甩向了他的臉,葉靜初下意識地去躲,鞭子抽中了他的嘴唇,他的口中登時瀰漫起了血腥味。
他想去躲,然而面前的人畢竟是皇帝的生母,他無法反抗,也不能躲避,只能硬生生地受著。
他咬著牙一聲不吭,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泛著火辣辣的疼痛。
半晌,葉梅終於停下來,指著他的鼻子怒罵道:「賤奴,你怎敢打壞我最心愛的花瓶?」
葉靜初:「……」哪來的花瓶?
葉梅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一個侍女上前將一隻花瓶用力地砸在了他的腳邊。
葉靜初:「……」
葉梅喝道:「來人,把這賤奴拉到宮門前,罰跪三天三夜,沒有我的准許,不許他起身!」
葉靜初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拖了下去。
他一時間有些茫然,直到把他拖下去的那個侍衛往他手裡塞了一隻精緻的小玉瓶,他低聲道:「太皇太后每日都會經過這裡,你且跪著迎她。不要怪夫人下手狠辣,你與夫人都是大赫人,唯有決裂了才能讓妖后相信你是不帶任何目的地接近她。至於這隻小瓶子,裡面放了最烈的藥,你要找個機會放在太后娘娘的飲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