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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讓她請太醫過來診脈,畢竟這裡是冷宮,如果請太醫的話太過引人注目。為了防止別人看出端倪,她還特意把簪子上象徵身份的牡丹花刻意捏扁了。

  葉靜初想,小皇后真的比他想得要聰明,不僅一點即通,而且還會舉一反三。

  百合聽懂了她的暗示,但她仍然喜極而泣:「奴婢替杜鵑謝過娘娘。娘娘若有什麼吩咐,奴婢必然萬死不辭。」

  周挽筠不語,輕飄飄地將目光轉向葉靜初。

  葉靜初會意,俯身在百合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他既沒有跟她說皇嗣血統的問題,也沒提文思怡和小皇后之間的矛盾;他只讓百合留意著文思怡的貼身宮人的動靜,若有異常,向他匯報即可。

  處理毒藥這種髒活,文思怡必定會交給貼身宮人處理,所以只要盯著他們,很快就能看出馬腳。

  百合雖然不理解這種要求,但這聽上去沒有壞處,因此她很快就答應了:「這是小事,請公公放心,奴婢一定會做好的。」

  葉靜初趁熱打鐵地拉攏她:「倘若你事情辦得好,把你們從冷宮之中調出來是遲早的事。」

  百合有了保證,叩謝得愈發真心實意。

  葉靜初示意她起身:「眼下時光不早,娘娘該回宮了。時間久了,在外面站著容易受風寒。」

  畢竟還在年節前後,適逢冬日,屋檐邊還有未化完的殘雪。

  葉靜初想,他還沒有完全習慣這個身份,如果是真的甄喜慶,他現在會給人準備暖手爐、披風和熱薑湯,而不是任由小皇后穿著單薄的衣物站在冷風裡,被凍得微微地發抖。

  周挽筠應該是被凍得狠了,她果真依言往外走,但卻不忘了用詢問的目光看向他。

  葉靜初遲疑片刻:「在百合沒有消息之前,娘娘先別畫蛇添足,否則反而容易打草驚蛇。娘娘現在的處境太不利了,在證據沒出來前,前朝後宮都向著文思怡一邊倒。所以,娘娘現在最該做的,是隱忍。」

  周挽筠重複了一遍:「隱忍?」

  「是。」

  周挽筠的嘴角扯了一下:「我為了顧全我的母家早就已經隱忍多年,公公未免太看不起我。」

  葉靜初搖了搖頭:「娘娘身在宮中,只學會了單純的隱忍。可事實上這宮裡的每個人都會隱忍,而且他們的隱忍都是有預謀的。」

  周挽筠抬眼看他:「你的意思是?」

  葉靜初道:「這宮裡有些人,他們甘願忍受各種白眼冷落,並不是真心想要伏低姿態,而是因為你站得越低,別人對你的戒心就會越輕。等敵人的戒心落到谷底,娘娘才能一擊必殺。」

  他在前朝後宮遊走多年,他教給小皇后的這些東西,都是自己經歷過的耳濡目染。雖然從前的他無心皇位,但是人只要實質性地觸摸到權力,都是會上癮的。

  它是最好的春』藥。

  等他嘗過權力的味道之後,後面的很多事就再也不需要顧良衣動手。

  二十年以來,葉靜初在所有人的眼裡一直都是散漫體弱的病秧子,不爭不搶,任人推搡,皇兄們也是直到臨死前才觸摸到他隱藏的獠牙。

  周挽筠安靜地聽著他侃侃而談,她沉默了半晌,突然問:「那葉靜初……他也隱忍過嗎?」

  葉靜初微微一愣。

  小皇后探究地看著他。

  葉靜初遲疑地點了點頭。

  「這樣啊。」周挽筠輕聲地自言自語,「那他也一定很累吧?」

  她本是無心之言,可聽在葉靜初的耳朵里,似乎有一根細線勒進了他的心臟。

  這麼多年,顧良衣也好,甄喜慶也罷,從沒人關心過他累不累。他們都覺得葉靜初已經貴為皇帝,除了身體病弱,再也找不到半點可抱怨的地方了。

  葉靜初萬萬想不到有一天,他會從小皇后的嘴裡聽到這句話。

  他怔了好一會兒,忽然笑了:「娘娘,所有的隱忍都是值得的。土地並非永遠都是冰凍三尺,它會開出花的。」

  開得熱熱烈烈,開得紅紅火火,像紅色的衣,像瀕死時流出的血。

  而小皇后,她只需要由衷地期待著。

  等他們回宮的時候,長春宮門前的長明燈已被燃起,宮門前停著步輦,有兩個內監正向她躬身行禮。

  周挽筠一時間感到有些疑惑,因為她的宮門前從來都是門可羅雀,畢竟整個後宮都在葉靜初的帶動下孤立她。

  最後還是葉靜初提醒她:「這是文貴妃的步輦。」

  他生前的時候,寢殿門前基本上天天都停著文思怡的步輦,可以說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但葉靜初很疑惑,文思怡來做什麼?

  她幹了壞事居然還敢這麼大搖大擺在他的面前四處亂晃,倒不怕他惡從膽邊生,直接把她弄流產了,一屍兩命嗎?

  反正葉靜初肯定是不虧的。

  殺了文思怡和她的野種,他頂多被斬首示眾,腦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更何況他早就死了,算起來是一換二,血賺。

  周挽筠示意他收起危險的想法:「公公,我們現在可是一條船上的。」

  要是葉靜初真的害死了未來的新帝,小皇后估計也難逃罪責。

  葉靜初本來想說你死不死的關朕什麼事,朕想殺了文思怡,與你何干?

  但他的目光落到了小皇后身上穿的單薄衣物,愧疚的麵團又開始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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