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蘇徽捂住被敲紅了的額頭,委委屈屈,「毆打女人,人渣。」

  嘉禾:「……」

  忽然有點後悔把這傢伙帶出來了。

  現在送他回宮來得及嗎?

  算了,別送回紫煌宮了,直接退回京城宋國公府吧。

  作者有話要說:他開始了,他開始皮了

  第153章 、十一

  宣府街道與京師市井有極大的不同,穿行巷陌之間,很難感受到尋常人家的煙火氣,反倒風中時刻充斥著隱約的硝煙與鐵鏽味。街頭行過的有布衣黔首,但更多的是披甲巡邏的將士。

  畢竟這是一座軍府,留在軍府之內的,不是軍人便是其家眷。兩年前胡人最初南下的時候,宣府城內的普通民戶與商賈南逃了一批,這兩年來戰局漸穩,才陸陸續續又有民戶遷回,商人也出於逐利的目的又再度流連此地。

  「我們今日要去哪裡,做什麼?」蘇徽向嘉禾問道。他扮作了女人模樣,但嗓音畢竟不是個女人,所以只能壓低了聲音同嘉禾說話,又怕嘉禾聽不清楚,只能湊近她開口。

  嘉禾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抬手揉了揉耳垂,方才少年人溫熱的吐息掠過,有些癢。

  「阿兄?」蘇徽喚了她一聲。

  這傢伙,入戲倒是快。嘉禾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答:「沒有目的地,也沒有目的。」

  「就只在城中隨意逛逛?」

  「就只隨意逛逛?」

  做皇帝的日理萬機,如今的嘉禾已非兩年前那個一身清閒的傀儡,壓在肩頭的擔子不少,忽然扮作平民遊蕩在宣府街頭,當然不是因為心血來潮想以此消磨時間,這一決意背後,必然是有更深的考量。

  「阿兄是打算去武庫方向麼?」蘇徽小聲問了一句。

  嘉禾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後者連忙退了小半步,「是我多嘴了。」

  凡上位者,心思大多複雜深沉,既希望下屬能夠猜出他們的想法,又不希望自己的內心被全然看透,既希望手下的個個是聰敏人,又害怕他們聰明太過。

  她如今也成了這樣的性子了……蘇徽沒來由的在內心感嘆了一句,就好像過去他曾經認識她,見過她純澈的模樣。

  「我為什麼非要去武庫,你倒是說說理由?」嘉禾輕哼。

  轉過一條街道的拐角之後,四周的行人少了些許,蘇徽環顧一圈之後,也就放心大膽的說:「歷朝歷代——姑且不論久遠的先秦,不管強盛如漢唐,還是如魏晉南北、五代十國那樣分裂的政權,總有兩大難題是君主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其一是貧富不均,其二是吏治不清。」

  嘉禾嗤笑了一聲,是嘲弄蘇徽小小年紀,沒有做過官僚,也沒讀過多少書,便想當然的臆測起來帝王治國之事。

  但她也沒喝令蘇徽閉嘴,於是他便繼續說道:「戰國之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時代一去不返,田土有公有私,可自由買賣,於是土地的兼併便成了一個王朝的隱疾。農田總會逐步的累積到富戶手中,財富代代傳承,越積越是可觀,而貧者失其田,愈發潦倒落魄。潦倒者為求活命,最後只能以其身為奴為婢,從此之後不再傅籍,國家自然也就收不到他的租賦。而富者田累阡陌,或是為官入仕,或是勾結權貴,亦不在賦斂徵收之列。長此以往,國之根基朽壞,便就此進入……唔,惡性循環,越是國庫無財,越是廣立名目徵稅,民眾困苦不堪,便會索性捨棄田土,求富戶蔭蔽,富者漸為一方豪強,貧者再無立錐之地。再碰上什麼天災人禍,便是一番氣勢浩大的農民.起.義……不對不對,是反賊作亂。」

  嘉禾靜靜的聽著,原本勾起的唇角不知不覺抹平。

  「再者便是吏治問題。官吏為皇帝治理天下,需以何等待遇養之?他們手握皇帝給予的大權,又該有什麼方法監管?大多數歷經過戰亂而建立的新王朝,初期多是欣欣向榮,官吏數目少,職分明確,然而到了王朝中後期,吏治便成了一項棘手的難題。做了官,手中握了權的人,會想著福澤子孫,沒做官的,也想著躋身此列。由此致使官吏數目冗餘、機構繁雜,效率低下,此外做官的幾乎就沒有不貪的,畢竟世人逐利。若將一個王朝比作活人,那麼從中央至地方的大小官僚便是人的臟器與血脈,年紀大了臟器衰朽,血脈不暢,碰上點災病,會死也是很正常的。」

  嘉禾擰眉,一邊若有所思,一邊冷笑著輕聲罵道:「讓你解釋一下我為什麼非要去武庫不可,你胡扯了一堆什麼玩意?知道我平素處理公務時最厭煩的是什麼人麼?最厭煩的便是那等上書言事,洋洋灑灑三千字,仍未點名主旨之人。聽說過明太.祖的故事麼?」

  「我知道、我知道,若是明太.祖碰上我這種喜歡廢話的人,一定會把我直接拖下去廷杖伺候了。感謝不殺之恩——阿兄。」最後那兩個字,他加重了語調。

  嘉禾瞥了蘇徽一眼,哭笑不得。

  「但阿兄是能夠納諫的人,我也就壯著膽子將我心裡的一些想法說出來。治軍與治吏同理,吏治腐敗,軍隊也不會好到哪去。我朝兵將分離,將領閒時在家養花喝茶,戰時領命出征,士兵則由都督府管轄,屯戍於邊關。時間久了,也會出問題。且先不管將才閒置時日長久,會不會刀鋒生鏽、甲冑蒙塵,只說士卒——」

  嘉禾抬手,示意蘇徽可以不必再說下去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