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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時這口釜也許還有另一重意思,杜銀釵如果不信,大可以殺了她,但她與嘉禾同氣連枝,她死了嘉禾也會受損傷,至少一個戕害手足的惡名是逃不掉。

  一時間杜銀釵腦中思緒飛轉,許多的問題一閃而過,最後她猛地想通了什麼,斂去了眸中的情緒,淡淡吩咐道:「將這口……鍋收起來吧。隨便找個倉庫擱著就好。」

  謀害她次女的真兇,她大概心裡已經有數了。那個人不是榮靖。

  好不容易將嘉禾哄睡之後,蘇徽小心翼翼的掰開嘉禾的五指將自己的手解救了出來,長長的舒了口氣。

  他在燈下盯著自己的掌心看了半天,十五歲的少年身體看起來和女性沒有多少分別,他這雙手仍然是纖巧的。嘉禾握了這麼久,都沒有覺察出什麼不對勁來。

  這樣不好,以後他還是多注意同她保持些距離吧。這段時間天天穿著女裝扮作女人,他偶爾是真的忘記了什麼是性別之分。

  如果有一天嘉禾要是知道他是個男人了,是會弄死他,還是會弄死自己?

  宋以後禮教愈發嚴苛,女人無心與男子有什麼肌膚上的接觸都會羞憤不已,為了一點在後人眼中不足掛齒的小事而自殺的女性在這個時代數量還不少,不僅不少,她們的事跡還被寫了下來大肆宣揚,教導給那些年幼的女孩。

  不過……嘉禾是女皇,而且與她相處了這麼長一段時間,蘇徽從未感受到嘉禾對所謂的「禮教」有多少尊敬——若真是一個視名節如性命的女人,早就在登基那天就去死。暴露在眾多男子面前,對於這個時代的女性來說簡直是有失體統的一件事。

  假如哪天蘇徽的真實性別暴露了,無所謂名節的嘉禾大概不會羞憤,更談不上覺得自己「不乾淨」了要去死,不過她很有可能因為被欺騙而一怒之下殺了蘇徽。想到這裡蘇徽打了個寒噤,整理了一下女官服的立領,遮住還未長好的喉結,快步走出了寢殿。

  一出門見到的是趙氏兄弟,蘇徽平日裡對這兩人談不上討厭卻也談不上喜歡,不過女裝大佬和女裝大佬之間總會有幾分惺惺相惜,看見這兩個人的時候,蘇徽心裡的不安都淡了幾分。

  只有十二三歲的趙氏兄弟還沒有後世傳送的驚艷容貌,但瘦削矮小的身形使他們看起來就和女孩一樣。

  「雲女史。」他們眼下的位分與蘇徽平級,但在蘇徽面前都是恭恭敬敬的。

  「你們待在殿外做什麼?」

  「因為擔心陛下。」年紀較小的趙游翼低聲說道。

  「陛下可還安好?」趙游舟問。

  「還是那樣子,不停的說胡話。不過高燒退了一些,剛才我已經餵她喝過藥了,她睡了過去。」

  「但願陛下安然無恙。」趙游舟眉頭蹙著,眼中滿是擔憂之色。

  蘇徽看得出這兩個小孩手腕上都有淤青,想來是那夜被慈寧宮宦官拖拽時留下的。還好嘉禾醒的及時,喝止住了那些人,否則他們一定會被帶下去拷問,到時候真實性別就未必隱瞞得住了。

  趙氏兄弟肩負著為家族復仇的重擔,榮辱繫於嘉禾一人的身上,嘉禾若是除了什麼事,他們絕對落不到好。

  「陛下會安然無恙的。」蘇徽說。

  他不似趙氏兄弟一樣將表情寫在臉上,看起來神情冷冷的,語調也冷冷的,可趙氏兄弟都能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一種讓人心安的篤定。

  蘇徽沒有再多說什麼,拍了拍這兩兄弟的肩膀,轉身離去。

  他走後許久,這對兄弟都還在凝望著他的背影。年紀小的趙游翼涼涼的感慨:「還真是得陛下的歡心。」

  年長的趙游舟看了眼堂弟,說:「我們遲早會勝過她。」

  第98章 、

  嘉禾醒來的時候下意識的喚了蘇徽一聲,很快有人扶著她坐起,將一杯水端到了她面前來。

  但當她抬頭張望的時候,瞧見的卻不是蘇徽,而是董杏枝。

  比起今年春才到她身邊的蘇徽來說,陪伴了她稱帝之後三年歲月的董杏枝才是她真正意義上最熟悉的心腹之臣。她推開了董杏枝扶著她的手,坐直了身子,「朕無恙,讓你擔心了。」

  「臣在尚宮局,聽說陛下落水的時候被嚇壞了。縱然有了陛下提前給的囑託,也還是忍不住害怕,怕陛下真的出什麼好歹。陛下還是太不愛惜自己了,如果臣當時在場,一定會阻止陛下。」

  「朕有神明庇佑,斷然不會死在這個年歲。」

  董杏枝沒能聽懂這句話,只當嘉禾是在安慰她,於是她也抿唇淡淡一笑,垂首道:「能見陛下好端端的站在臣面前,這於臣而言便是莫大的幸事。」

  「朕卻是差點就見不到你了。」說到這裡,嘉禾的臉色稍稍有些凝重。她的母親竟然趁她昏迷之際動她的人,這是她沒有預料到的。

  乾清宮內別的人也就罷了,那些被嘉禾重用的女官、宮女,最多被杜銀釵另調,以便她再派來自己的人手到嘉禾身邊,掌控女兒的動向與想法。唯有董杏枝是最有可能陷入危險之中的,且不說她是三年前那場密謀的見證人,只說這三年的時間裡她幫著嘉禾做了多少事,知曉了多少的秘密,想想都知道杜銀釵不會放過她。

  「臣沒事。」董杏枝搖頭,「臣只是在宦官手中掙扎時留下了一些傷而已,還沒被上刑,陛下就醒了,他們自然也不敢繼續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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