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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杏枝說的輕描淡寫,嘉禾卻能想像出當時情況之危機。那夜她醒來的時候渾身上下冷得瑟瑟發抖,窗外的嘈雜的哭鬧聲闖入耳中,她推門走出去,就看見蘇徽被幾個人架著往外拽。

  嘉禾平日裡與蘇徽玩笑,常說蘇徽這樣放肆無禮的性情遲早要吃苦頭、挨板子,可她也就是說說而已,從未想過要真的對蘇徽動手,也從沒想過會有人敢越過她對蘇徽動手。因此她當場勃然大怒,不顧太后尚在宮內,撂下了「誰敢在乾清宮內亂來,形同謀逆」之類的話來。

  後來她就昏了過去,昏倒的時候蘇徽帶著她的口諭將乾清宮內被帶走的人又帶了回來,董杏枝說是未被上刑,實際上身上帶著不輕的傷,今日董杏枝來見她,臉上敷了很厚的脂粉,為了遮蓋嘴角和眼眶的淤青。

  「朕見到你的時候,偶爾會感到愧疚。」嘉禾說道:「朕既沒有辦法為你伸張過往的冤讎,也不能保你不受屈辱。」

  董杏枝用力搖頭,最後乾脆朝著嘉禾一拜,「臣的一片心只向著陛下一人,這條命是陛下給的,那麼陛下便是臣所以存在於這個世上的意義。臣與陛下同心,的喜怒哀樂,皆因陛下而生。」

  嘉禾怔忡了片刻,默然不語。許是覺得董杏枝這樣的效忠過於沉重了。

  「臣今日來乾清宮,一則是為了探望陛下,二則是為了告訴陛下一個好消息。」董杏枝壓低聲音,「陛下交待的事情,臣已經按照陛下的吩咐做了。」

  「這麼說來,滿朝文武應該都聽說了朕忽染怪病神志不清的消息了吧。」嘉禾淡淡然的點了點頭。

  董杏枝抬眸望了嘉禾一眼,什麼都沒多問,可眼底終究還是有關切與不解之色。

  「你很好奇對麼?」習慣了蘇徽的又問就提,就算董杏枝什麼也不說,嘉禾也還是為她解答了一番,「你放心朕心中有個度,不會真叫他們覺得朕是瘋了。朕只是想找個機會離開紫禁城而已。」

  「是。」董杏枝答道。

  「李世安北方戰敗的消息差不多已經傳回來了吧。朕這個皇帝又突然病倒,想來朝野上下應是人心惶惶。造勢已經造的差不多了,接下來,杏枝,你去讓那幾名道長說……」她閡目,斟酌了一下用詞,「就說紫禁城內有人要害朕,朕如想平安無事,最好就是離開皇宮,去往永平行宮休養。」

  永平行宮位於京師直隸的永平府,建在樂亭城,臨海。

  原本這樣一個地方並不算風景秀美,也稱不上氣候宜人,可是夏太.祖卻是在這裡興建了一座行宮,曾幾何時還帶著妻子與兩個女兒一同去到那裡過。

  樂亭於夏太.祖而言意義重大,當年他與前朝大軍在保定一帶僵持許久,始終未能一舉直搗前朝京都,就在這時他忽然心生一計,走海路繞到了敵方的後方進行突襲。當年還不滿三十歲的年輕霸主親自率領著一支軍隊,駕駛著輕艦攻打樂亭,從這個地方上岸,殺得敵方措手不及,而後趁勢攻占了北京。

  樂亭之戰是他生平最得意的幾場戰役之一,後來他甚至在入主北京成了天下之主後,仍然會時不時巡幸樂亭,感懷當年之崢嶸。

  「先帝在時,令行禁止,朝中無人敢反對他的決意。到了朕這裡就不一樣了,朕猜,會有不少人跳出來反對朕去永平。」嘉禾撐著額角,一邊思索一邊說道:「永平行宮是距北京城最近的一個行宮,朝中大臣若是敢用花銷、或是安全之類的藉口回駁朕,朕就去更遠的金陵。讓他們自己掂量掂量。此外,永平宮意義非凡,不是供皇家遊樂的園林,而是紀念先帝軍功的所在,因此朕就算是多帶幾支軍隊前去永平,也是理所當然的——杏枝,你將朕的意思透露給內閣那幾位。」

  「是。」

  「還有,這事太后也得知道。」

  「永平宮?」杜銀釵展開了地圖,盯著京師東部瞧了好一會。

  梁覃侍立在杜銀釵的身側,沉默的等待著太后的裁決。

  他和杜銀釵都是聰明人,不難從皇帝這一個看似荒誕的決定中讀出少年天子的深意。什麼宮中巫蠱害人、不得已出宮避禍之類的全是謊話,這些天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嘉禾自導自演,她想要離開紫禁城,就如同一隻稍稍長大了些的雛鳥躍躍欲試的想要離開籠子振翅。

  「永平乃是憑弔先帝的好地方哪,」杜銀釵半垂眼睫,「讓她去吧。也許,哀家這個小女兒去了永平,也就能學到先帝的七八成。」

  「內閣還在討論此事,但陛下已經命令身邊的女官開始整頓行裝了。」

  杜銀釵點頭,「她前段時日挑出來的那些心腹……」

  「所有御前翰林都列上了隨行的名單。」梁覃答道。

  蘸了丹紅的筆向著地圖上永平的方向落下,卻又在即將落下的時候頓住,「叫榮靖也跟上。」

  梁覃愣了愣。

  長公主與皇帝的關係不算好,至今還有不少人疑心皇帝忽然落水大病,是長公主的陰謀。

  「翅膀上才長出幾根羽毛的小雀兒歡歡喜喜的蹦出籠子,可要小心別被摔死。讓榮靖跟著吧,能有點用處。再說了,榮靖若是留在一個沒有皇帝的京師,可要被懷疑有心謀反了。哀家將她送到皇帝眼皮子底下,皇帝也能放心不是?」

  於是端和三年十月中旬,得到了太后的懿旨之後,嘉禾終於得以離開紫禁城,前往臨近北京的永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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