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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銀釵對自己的兩個女兒都不算滿意,長女鋒芒太過,次女缺少血性。如果能用榮靖去打磨嘉禾,再用嘉禾約束住榮靖,那是最好不過的。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樂意看到自己兩個女兒鬥起來。瞧瞧,她那個一年四季都龜縮在乾清宮中的小女兒這不就因為長姊的緣故終於試著從她的龜殼子中爬出來了麼。

  只有一點——同室操戈若只是小打小鬧就隨她們去,可要是鬧到了煮豆燃萁的地步……為了這兩個不省心的孩子,她少不得要努把力多活幾年,好好鎮住她們。若真到了要犧牲其中一個的時候,她也能儘量保住敗者的性命。

  「傳杜榛。」她拋下扇子,對身邊的宦官說道。

  杜家的四公子很快被帶到了她的面前,這個名義上是她侄兒的男子今年將將二十歲,模樣生得不差,頭腦也並不壞,杜銀釵以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倒也暫時沒能挑出多少毛病來。

  如今的杜榛與少年時大有不同,在經過三年前那場牢獄之災後,昔年輕狂.浪.盪的紈絝終於學會了收斂性情,杜銀釵聽說這幾年杜榛一直在用功讀書,只不過讀的不是科舉要考的四書五經,而是書畫琴棋。也好,調養心性。杜雍心知這個兒子沒有入仕為官的命,於是也不強求什麼,還為杜榛請了不少畫院的名家為西席,一門心思將兒子教成了一個徹底的文人。

  「凌蔚。」杜銀釵和顏悅色的喚侄兒的字,「你父親近來身體可好?」

  杜榛規規矩矩的回答她,「前些時日又病了一場,只不過托太后娘娘的洪福,這幾天又好了。」

  「家中可還和睦?」

  「長兄孝順繼母,每日侍奉從不敢忘。雖偶有摩擦——但也並不要緊。」

  「後宅是否寧和?」

  「侄兒自七歲之後便不再輕易走入女眷居所,後來幾位兄長各自娶妻,侄兒更加謹慎,從不敢逾禮,但聽說長嫂賢良,想來能料理好後宅事務。」

  杜銀釵微微頷首。

  她的這個侄兒是真的今非昔比,一番對答毫無疏漏,用詞委婉謹慎,卻又句句都是實話。

  做駙馬的就該這樣,既要圓滑,又不能過於圓滑,最重要的是謹慎,謹慎才能保住性命。

  「凌蔚,三年前先帝曾為你與長公主定下親事,如今你可願完婚?」

  杜榛當即跪下就要答應。

  杜銀釵卻打斷了他,「凌蔚,雖說為人臣者不可忤逆君王,但你是我的侄兒,我對你終究還是存有私心。你好好想想你的答案,若你不願迎娶你的表姊,姑母也不會強求。」

  不強求是不可能的,杜銀釵只不過是在試探這個年輕人罷了。

  杜榛朝著杜銀釵一叩首,「能夠迎娶長公主是侄兒最大的幸事。」

  「幸事?」杜銀釵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跪在地上的杜榛沒能看清她的表情,「即便會給你家帶來禍患,你也認為是幸事麼?」

  俯首的青年呼吸聲稍亂了些,卻很快又道:「父親這些年身子每況愈下,三位兄長無心仕途,杜家的榮華或是沒落,繫於太后娘娘一身。娘娘要杜家生杜家便生,要杜家死,杜家便死,杜家上下,不會有半句怨言。」

  杜銀釵撫掌輕笑,「真是個聰明人哪。好,那你便回府準備吧,準備迎娶哀家的女兒。」

  都說皇帝是這天底下最富貴的人,可要蘇徽來看,還真不一定。

  他曾經在還是寧康公主的周嘉禾身邊侍奉過,對比了一下嘉禾在做公主時和做皇帝時的待遇,結果發現嘉禾這皇帝當的還不如公主。

  內心的吐槽當然不能說出來,他得扮演好自己鄉下丫頭的人設,在宮中無論看見什麼,都要露出新奇羨慕的表情來。

  演戲很累的,當蘇徽看見嘉禾的晚膳時,終於徹底演不下去了。

  從各種史料來看,夏朝初年皇室的用餐規格可謂奢侈,通典、會要、起居注這類的書籍中記載了夏太.祖一頓普通晚飯一共所需的菜品,葷、素、湯和甜品加在一起,大概有八十多樣。其中不少菜名一看就很高大上,後世的學者研究了半天都猜不出那些都是什麼。

  蘇徽在嘉禾傳膳的時候把微型錄像機都打開了,滿心想著要好好研究一下夏朝宮廷的飲食,回去好寫一篇相關的論文,結果尚食局的人端上來的……都是些什麼玩意?

  「你這是怎麼了?」蘇徽一臉複雜糾結的表情理所當然的引起了嘉禾的注意力。

  「臣在想,陛下竟然如此節儉……」蘇徽盯著桌上的那幾盤分量不多的素菜,強忍著內心的崩潰說道:「這實在是萬民之幸啊。」

  這個時代吃不起肉的人一抓一大把,可她周嘉禾堂堂皇帝,她至於麼?她還在青春期啊,青春期的小孩子不多吃點是會影響身體健康的。

  「北方戰事還未結束,每年都要耗費糧錢的數目龐大。京中若是仍舊奢靡成風,會寒了邊關將士的心。故而是朕自己提議,削減皇宮開銷。」

  這是她傀儡生涯中第一次主動開口在朝堂之上提出自己的政見,而滿朝文武雖然不願見她染指朝政,卻也不得不同意她這一提議,為了邊關將士,天子帶頭節儉,這怎麼看都是不容反駁的仁政。

  對於嘉禾來說,每頓少吃幾道菜,每年少穿幾聲新衣裳不是什麼大事。她要的是藉助「仁政」為契機,撬開朝堂針對她的壁壘。何況這政策推行下去,還能為嘉禾換來美名,是划算的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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