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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徽不記得《實錄》或是《惠敏帝紀》中,端和初年有削減皇室用度的政策,也許又是一處史書的疏漏吧。

  「那陛下也不至於連一點葷腥也不沾。」

  「朕當然不會每日茹素。」嘉禾說:「只是這次長姊回來之時,恰好前線敗了一場,死了三萬將士,朕茹素是為了悼念死去的將士。」

  蘇徽忍不住在心中讚嘆了一聲高明。

  榮靖似乎這幾年在邊疆立下了好幾場戰功,可是臨到回京之前,邊疆卻又敗了一場。嘉禾以皇帝之尊為死者悼亡,這樣的事情很快就會傳開,百姓們念叨著這事,反倒會漸漸的不再提前些年榮靖立下的戰功,短時間只記得邊關死了三萬人,以及皇帝如何仁慈。

  《惠敏帝紀》中還說什麼嘉禾登基之初毫無建樹,可這小姑娘的政治素養分明挺高的。

  「隨朕來。」嘉禾放下嵌銀木箸之後,忽然朝著蘇徽招了招手。

  蘇徽好奇的跟上,嘉禾領著他穿過乾清宮的重重幔帳,一路走到了寢殿。她腳步輕快的在自己的房間內翻找,沒過多久捧出了一隻雕花的木盒子來。

  第61章 、

  木盒打開,裡頭放著的竟是被油紙包好的各色糖果,諸如五香糕、玫瑰糖、琥珀糖之類,是夏朝女孩們愛用的零嘴。

  她拈起其中一枚,眼中含著狡黠的笑,宛若從前,「你當真以為朕會餓壞自己麼?」

  蘇徽也跟著一起笑了,卻是想起了過去他待在嘉禾身邊的時候。似她這般大的孩子大多嗜甜,嘉禾在做公主時被內傅段夫人等管得緊,碰上喜愛的點心也不許多食。這小丫頭表面上看起來規規矩矩的,背地裡卻悄悄攢了一堆的甜食,後來她信任蘇徽,還叫蘇徽幫她代為保管。

  三年過去,嘉禾的性情有了翻天覆地一般的變化,可這方面的習慣卻還保留著。堂堂九五之尊因為一盒子的糖竟能開心的像是個孩子,只是這時她身邊已沒有了「雲喬」,所以裝著甜食的木盒子,她只能自己藏著。

  蘇徽想著心事,等到反應過來時,口中被嘉禾突然的塞進了一塊窩絲糖。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身著龍袍的少女,而嘉禾往後退了幾步,只是笑。

  「謝、謝主隆恩。」蘇徽一臉懵逼的咬著糖含糊不清的說道。

  唔,夏朝女性對於友誼到底是怎樣定義的?難道認識才幾天就已經發展到可以互相投餵的地步了麼?

  不對不對,嘉禾是主,他心中的身份是奴,哪有主子將奴僕當做朋友看待的。她這是拿他當做寵物在逗弄了吧。

  不對、還是不對——蘇徽一向還算聰明的腦子因嘉禾突如其來的舉動而超負荷運轉了起來,各式各樣的猜測飛快的浮現又被他掐滅。

  他也不是什麼「追星腦」,對於嘉禾雖然懷抱著仰慕,卻也不至於給自己戴上濾鏡,短暫的思考了一陣子後,他不得不遺憾的承認,嘉禾眼下的舉動看似是在向他示好,實際上……她根本還沒有放下戒心。

  她故意待他親密,在他面前暴露出少女天真懵懂的一面,是為了蠱惑他這個「細作」,好使他露出馬腳。

  想通這點之後,口中含著的糖忽然就不甜了。他並不因嘉禾的多疑而生氣,他反而有些憐憫她,做君王的稱孤道寡高處不勝寒,她越來越像個皇帝了。

  「你的傷口有記得抹藥麼?」嘉禾笑著笑著,目光落在了蘇徽的臉上,於是那抹笑忽然就如同風中煙雲一般消散了。

  蘇徽按住臉上的擦傷,點頭。

  「給你的藥是高麗貢上的,據說在去疤方面有奇效。我今年開春時得到這藥原本是打算給長姊的,但她不要。」嘉禾眼睫半垂。

  「長公主面頰上的疤痕是許多年前留下的了,想來再好的藥也都無能為力。」

  嘉禾沒再說什麼,沉默的將盒子蓋好藏回原處。

  「陛下吩咐的事情,臣已經去做下了。」蘇徽想不出該怎樣化解這對姊妹的恩怨,只好用這來轉移嘉禾的注意力。

  「啊,很好。」嘉禾猛地想起了此事:「你替我傳見禮部諸官,朕要與他們商議長姊的婚禮事宜。」

  榮靖長公主周嘉音自長業二十年起從軍,三年內歷經大小戰役五十三起,勝多負少。

  她是有資本得意的,多少夏朝的男兒都沒能有她這般的勇毅。她自小長於狼煙烽火之中,如今那幾個功績顯赫的名將,不是教導過她騎射便是指點過她兵法。雖說女子在體力方面天生就有劣勢,榮靖照樣能夠率領著大軍殺的胡虜丟盔棄甲。

  可惜她也僅僅只是在軍中待了三年就被迫回到北京城內,三年時間裡,朝堂之上對於她的彈劾從未停歇過,一個女帝本就已經足夠駭人聽聞,再加上一個在外作戰的女將,一時間儒生們紛紛大呼禮崩樂壞,國將不國。

  這些彈劾她聽得煩了,她也清楚如果她繼續待在軍中積攢戰功,就算成了衛青霍去病一般的人物都是無用的,文官一支筆,輕輕巧巧的就能將她的血與汗一併抹去。

  何況她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軍中,她的妹妹不會容許。

  於是她索性急流勇退從形勢大好的戰場上撤回來了,這次她回來,就是為了與京城之中這群見不得她好的人好好的斗一斗。

  而對方的招數簡直讓她覺得可笑,竟然寄希望於用婚姻來約束住她。她在戰場上殺敵萬千,難道會害怕一個丈夫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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