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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穆自知理虧,不敢再擅作主張,只恭敬應「喏」。

  ……

  當夜,蕭煜回萬春殿後,便命趙彥周以他的名義擬一封書信,勸說今日為他說話的朝臣上書擁立秦王,只是措辭之間,須點名從大局出發,不願引起朝中爭端的緣由,好顯出他這個太子的顧全大局與無可奈何。

  如此,既能先保住自己,又能暫時安撫住追隨他的臣子們,不至於人心渙散。

  隨後,他又親自寫了一封奏疏,稱自己雖為太子,卻無才無德,難當大任,而王叔能英武神勇,有太|祖之風,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待將幾封奏疏統統送往神龍殿時,已至後半夜。

  ……

  第二日一早,新皇登基的嘉禮終於在太極殿東側如期舉行。

  這一回,百官與宗親再沒有半點異議,整個儀式在禮官的主導下,十分順暢地完成了。

  緊接著,眾人又趕回太極殿西側,繼續大行皇帝的喪儀。

  直到蕭濂的屍身被奉入棺中,眾人照親屬關係換上不同喪服,一整日的儀式才算徹底結束。

  一切塵埃落定,蕭煜始終緊繃的那根弦稍有鬆懈,虛弱的身子終于堅持不住,一回萬春殿,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楚寧本也已經十分疲累,見狀只好先命人將他扶入內室,一面命人去請太醫令,一面親自替他將外袍除下,令他躺到床榻上。

  等待太醫令的時候,她將趙彥周召至正殿門外,低聲詢問了一番蕭煜昨夜的應對,得知他親自命人將自己與麾下朝臣的勸進奏疏送去了神龍殿,這才鬆一口氣,重新回殿中等候。

  她雖恨蕭煜,卻絕不希望他是因捲入奪位之爭,不敵秦王而死。畢竟,她是太子妃,也是罪臣之女,沒有強大的娘家作後盾,一身安危全系蕭煜一人身上。

  不一會兒,侍女在殿外報:「殿下,太醫令來了。」

  楚寧聞言要讓翠荷去迎,卻聽外頭的侍女遲疑了一瞬,繼續道:「聖人——聖人也來了。」

  她愣了一瞬,這才反應過來,如今的「聖人」指的正是才剛即位的新君蕭恪之。

  這個時候,他到萬春殿來,究竟是為何?

  楚寧心口微緊,透過敞開的屋門望著正大步走近的身影,不敢遲疑,只好深吸一口氣,起身跨出殿門,親自迎上去,在他面前盈盈下拜。

  「不知陛下駕臨,侄媳未曾遠迎。太子殿下連日疲累,正值昏迷中,無法出迎,望陛下恕罪。」

  她低垂臉頰,高高梳起的髮髻下,恰好露出一段雪白的後頸,在燦爛晚霞的映照下泛起一層旖旎柔光。

  蕭恪之在她面前兩步處駐足,銳利的目光划過那段脖頸時微微一閃。

  「起來吧。」

  他又走近一步,慢慢俯下身,托住她的手肘將她扶起。

  低沉而粗糲的嗓音里沒有半點情緒的波瀾,教楚寧完全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唯有隔著衣物貼在胳膊上的那隻寬厚而滾燙的手掌讓她一下回憶起後苑涼亭中的那一幕。

  她不禁一怔,大著膽子抬眸望向他的眼,被他牢牢握在掌中的那一截胳膊也試著輕輕掙了掙。

  這一回,他沒再抓著不放,只順勢鬆手,移開視線,道:「朕聽說太子病倒了,特意來看看他。」

  說罷,不待她回應,徑直從她面前行過,往正殿方向去了。

  內室中,太醫令一面替昏迷的蕭煜診脈,一面向一旁守著的一名侍女詢問情況。蕭恪之也不進去,只坐在外間的榻上靜靜等著,冷峻的面容上毫無表情。

  原本留在殿中的其他侍女都被他揮手遣到屋外去了,門口如威嚴雕像一般肅立的兩個隨身侍衛令她們不敢靠近,只能遠遠候著。

  楚寧看一眼不遠處躺在床上的蕭煜,確認他仍在昏迷中後,便伸手取過案上的茶壺,親手替蕭恪之斟了一杯熱茶。

  「請陛下用茶。」

  她一面雙手捧著茶杯送至他面前,一面悄悄抬眼觀察著他的反應。

  就在他伸手接過茶杯時,她的指尖輕輕挪動,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恰好勾著他的虎口處輕輕擦過。

  短暫的一瞬觸碰並未令他有半點反應。他始終垂眼望向冒著熱氣的茶杯,面容冷峻。

  楚寧仔細觀察著他,見狀不由有些失望,便要收回試探的手。

  然而指尖還未離開杯壁,他卻猛然攥住她的一隻手腕,微微用力,將她拉近幾分。

  她上身克制不住地前傾,剛好在他面前不過幾寸的地方停下,正面迎上他的視線。

  盛著熱茶的茶杯恰好橫亘在二人之間,一縷一縷濕潤的霧氣蒸騰而起,悄然浸透她潔白的面龐與嫣紅的雙唇。

  蕭恪之的目光落在她愈顯柔軟的唇瓣上,面色不變,唯有喉結微微滾動。

  幽深的目光令楚寧渾身輕顫,雙頰慢慢染上一層緋紅。

  「奉茶時,專心些。朕還未接穩,你便抽手,若打碎了如何是好?」

  他慢慢將茶杯從二人中間挪開,握在她腕上的手掌卻仍未放開。

  楚寧咬了咬下唇,因白日的哭祭而紅腫的雙眼愈發顯得柔弱動人。

  「是侄媳的錯,求陛下恕罪。」

  蕭恪之睨她一眼,沒再說話,只慢慢鬆開手,扶著茶杯啜飲一口。

  楚寧站直身子,才要退到一邊去,就聽內室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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