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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正四品工部侍郎就這樣在先帝靈前被一頭野獸結果了性命。

  所有人都驚懼地望著地上那一灘溫熱地鮮血,不敢發出半點聲音。蕭煜罕見地在這樣多人面前完全沉下臉,就連齊穆的臉色也極其難看。

  蕭恪之的手腕如此很辣,反襯得他們方才那一番辯論如同兒戲。

  直到這時候,他們才開始意識到,這位從西北邊境來的秦王根本毫無畏懼,那一套用來束縛君王的仁義道德與倫理規矩,在他身上統統起不了作用。

  而他的手上,又偏偏握著一支強大的甘州軍。

  誰也撼動不了他。

  「齊相公,方才議到哪兒了?」蕭恪之揮手示意侍衛將維摩帶走,那具已千瘡百孔的屍身卻還留在遠處。

  齊穆憋著心裡那口氣,道:「臣方才懇請大王早登大位,以振朝綱。」

  「太子以為如何?」蕭恪之這才將目光轉向侄兒蕭煜身上。

  眾目睽睽之下,蕭煜的餘光瞥著侯同毅的慘狀,掩在袖中的手緊緊攥著,骨節發白,顫動不已。

  今日的一切已十分清楚,他麾下的這些朝臣,根本無法與秦王抗衡。為今之計,只有暫時屈服。

  他慢慢鬆開緊攥的雙拳,深吸一口氣,掩住心底的驚怒,恭敬道:「侄兒請王叔早登大位。」

  連太子都已經讓步,旁人自然不能再反對。

  徐融與韋符敬對視一眼,皆能感到對方的失望。二人一齊拱手,請秦王繼位。

  見無人再反對,蕭恪之道:「明日大斂前,於太極殿東序行嘉禮。」

  事情定下,他便攜侍衛轉身離去。

  眾人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四散而去。

  「娘子?」翠荷一手捂著受到驚嚇的心口,一手攙著楚寧的胳膊輕聲提醒,「該回去了。」

  楚寧從紛亂的思緒間回神,儘量不去看階下的狼藉,一步一步往朱明門的方向走去。

  蕭煜已在屬臣們的簇擁下先行離去,她不必跟去,遂走得慢些。

  只是方才的情形實在可怖,她雙腿發軟,走了不遠,便不得不坐到廊邊歇息。

  「娘子,秦王行事實在張狂,還、還有些狠絕……」翠荷眼眶發紅,挨著她說悄悄話。

  大涼一朝至今的幾位君王都算得上是仁君,從未有過哪個臣子當場被殺,更不必說還是讓一頭猛獸當眾咬斷喉嚨。

  楚寧壓下心裡一陣一陣的恐懼,努力回想方才的事。

  那一位侯侍郎,她並不陌生。

  他原不過是工部一個從九品的水部主事,投靠蕭煜後,才漸漸得到重用。去歲,他主持興修一處河堤時,勾結下屬官員貪墨錢財,致使堤壩修建得千瘡百孔,夏汛一到,沿岸數萬百姓深受其害,死傷無數。

  是太子替他將罪名推至地方的幾位縣令身上,才保得他安然無恙。

  如此看來,他該算是死有餘辜。

  蕭恪之特意將素未相識的他點出,應當也是因為知曉此事。

  她忽然想起昨日從趙彥周口中聽來的關於蕭恪之在軍中的那些事,只覺這個人的面目在她的心裡已經越來越清晰。

  他分明是個看似狠戾,實則堅守底線的人。

  第7章 探望  是侄媳的錯,求陛下恕罪。

  百福殿西側佛堂中,一束線香插於爐中靜靜燃燒,牽起一縷縷香菸縈繞室內。

  齊太后一身素服,雙目緊閉,一動不動跪在蒲團上,一手豎於胸前,另一手慢慢地撥動著一串瑪瑙念珠,口中默誦經文。

  她歷經兩朝帝王,如今已年過花甲,乍看過去,是個保養得當、面目慈和的端莊老婦,唯有眉心幾道豎紋與微微下垂的嘴角顯出常年身居高位的威嚴氣勢。

  齊穆面色難看地等了半晌,心中已經急躁不已,卻不敢貿然開口,打擾太后誦經,只好退到正殿,一杯接一杯飲茶。

  三杯茶下肚,侍女才攙扶著齊太后從佛堂出來,回到正殿。

  「殿下!」齊穆忙起身,迎上去,要將方才在太極殿外的事道出。

  「好了,慌什麼,我都聽說了。」齊太后冷冷瞥他一眼,接過侍女遞來的清茶啜飲一口,便放下沒再動。

  方才動靜那麼大,早已有人過來將事情都告訴她了,想不知道都難。

  「殿下您說說,哪有直接在喪儀上讓人見血的道理?他是哪來的野小子,敢這般胡來?」齊穆的語氣里雖多是不滿和責備,可他內心卻對蕭恪之那樣狂妄而不顧禮制的作風又驚又怕。

  「我早同你說過,寧可先扶太子上去,也別挑個全然陌生的,偏你要聽信別人的話。」說起不久前的事,齊太后不禁冷嗤一聲。

  當初蕭濂病重,她和齊穆商議繼位人選。

  她主張先扶太子蕭煜。一來知根知底,即便他暫時得勢,也要忌憚著齊家。二來蕭煜至今無子,到時候先迫他過繼一位宗室子,往後他這個皇帝是留是廢,還是聽她的。可齊穆卻聽了手下一位幕僚的建議,為絕後患,執意讓秦王進京。

  「是臣識人不清,目光短淺。」提起這事,他後悔不迭。直到昨日,他才查清楚,那幕僚竟早已被蕭恪之的人私下買通,當時提出那樣的建議,也是早有預謀。

  「罷了,不說這些沒用的。以六郎這孩子的城府,即便當時你我選了太子,他也總有別的法子來長安。」齊太后嘆息一聲,竟覺有幾分可惜,「也是我小看了他。有今日這一出,他的皇位算是穩了。至於如何處置太子,且由著他吧,你別插手。苦了這麼多年,好容易回了長安,總得讓他舒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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