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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煜每每想到這個人,心下總是矛盾的。若是沒有那檔子事,江逸白該是宮牆中他最得意的孩子,可是這個曾經乖順的不得了的孩子,如今卻要上房揭瓦,甚至騎到他的頭上。
「什麼人?」耳畔傳來聲音。
容煜心下一驚,直接潛入了水中。
遠處的人往附近走來,在月光滲漏的葦草間發現了一身女兒裝。
「女人……」來人輕聲低低道了一句,便一直停留在附近。
容煜快要被憋死了,方才匆忙也沒聽清什麼。
這人怎麼還不離開。
似是已經發現了容煜的所在,那人好整以暇地披了件衣裳,靜靜看著冒水泡的地方。
軍營中不會有女人。
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就算不是細作也不會是普通百姓。
兩個人靜靜耗著。
驀地,葦草間漸起一大片水花。
那人抬手擋了一擋。
容煜正想趁亂離開,突然被人扯住了腕上的鎖鏈。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第92章
好巧不巧,腳底正踩在水下光滑的石頭上。
人一踉蹌,就要往水中跌。身子快入水之時胳膊驀地被人一扯,直接拽向了對方那頭。
容煜身上只有一條褻褲,為了不落在那人身上,直接下手託了一把。
這一托,沒按住河底的石頭,倒是鎖住了那人的脖子。
兩個人齊齊落盡水裡,容煜沒什麼事,那人險些被掐死。
待反應過來手底下軟綿綿的,容煜才即刻鬆了手,站起身來。
「對……」
對不住三個字還沒說出來,那人從水裡坐起來,咳了兩聲,容煜突然變了神色。
顧雲!
竟然是他。
容煜還不曾再開口,顧雲猛地咳嗽了幾聲,正要張口罵人,抬起頭來突然愣住了。
「陛下……」
比容煜更為意外。
這些日子黎國,燕國甚至梁國,都派人去探查過了,夜以繼日地尋就是沒有容煜的蛛絲馬跡。
這個人消失了多少日,內院就跟著江逸白緊張了多少日。
興師動眾,舉城憂心。
這天底下,還沒有一個人,能讓人緊張到如此地步。
「軍中如何?」容煜有滿腹的話要問江逸白,要問顧雲與太后近日的狀況,可是話到嘴邊,還是選擇了最該問的事。
顧雲略略彎了彎唇角,道:「沒有陛下,自然每個人都心神不定。好在梁相和西雲王都在,才略微定了一定。」
前些天,容煜在黎國大營的消息傳到燕軍營地,幾乎所有人都慌了。若不是江逸白按捺著性子說要等上一等,此刻定要落入黎國的圈套。
說來也奇怪,江逸白那小子,平日裡對容煜的事最上心,只要有一點蛛絲馬跡,恨不得親自去查看清楚。在這件事上,居然比他們都要冷靜許多。
「陛下這些日子去了何處?」容煜問了一句。
容煜垂眸道:「黎國。」
「黎國?難道那些人說的是真的。」
容煜道:「真假參半,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回去再說。」
「好。」
.
燭火微醺,帘子將夜幕中火把照進的光亮擋住。
炭盆里的火有些小,顧雲用火鉗撥了撥底下未燃著的木炭。
容煜換了一身衣裳,這是許多日來頭一次穿上乾淨又合身的衣裳。
圍在暖暖的炭盆邊上,再飲下一杯熱茶,足矣讓容煜消散這幾日來滿身的風塵。
顧雲靜靜聽容煜說著過往的幾十天。
容煜談的很詳細,唯獨將宮凌對他那種過去偏執的感情略去。
待容煜說罷,顧雲思量了許久,才道:「蘇公子此刻在何處?」
「仍在敵營。」
容煜回答這個問題時,眸光暗了一暗。
他沒有將蘇音出賣自己的事說出去,不知為何,頭一次對一個帝國的細作起了憐憫之心。或許是因為早已經把這個人當做容亦了罷,那個客死異鄉,還不曾好好放眼燕國風土的孩子。
行軍打仗,憐憫之心最是要不得。
前幾日趕路時,夾道病死的百姓浮現在腦海中。
手心的明珠微涼,此刻,容煜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宮凌,必須死。」
話鋒轉的有些快,顧雲在聽到這句話時愣了一愣,待反應過來,即刻跪在了地上。
「臣接旨。」
墨色的瞳子微沉,容煜深深吸了一口氣。
即便是在帳中,仍能聞得到南邊特有的冷冽與潮濕.
將士們在南方太久了,是時候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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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煜與顧雲現下所在的隊伍,是安小將所領。
因著安小將被裴印堂喚了去,顧雲特地親自將大營的意思送過來。
本是想著過幾日打仗,把這支隊伍也領過去。如今看來,倒不是非打不可。
顧雲仔細思量容煜話里的意思,大概是此仗可打可不打,但是宮凌必須死。
顧雲是個隨性恣意的人,心底下自是不希望打起來。
兩國交戰,苦的不止是軍中的將士,還有土地上的百姓。
一戰百廢。
正因為見過戰火連天的流離失所,所以才會格外貪戀如今盛京的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