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容煜將背在身後的手腕轉了轉,靜靜看著崎嶇不平的前路。

  一行人走走停停,三日才出了這片草木茂盛之地,來到一片荒原。

  一路上看到夾道有不少的屍體,看穿著打扮像是黎國的人,老人居多,另外還有一些瘦的皮包骨頭的年輕人。

  有士兵前去查看了屍體,過了許久才跟領頭的人回話。

  「看樣子,是病死的。」

  領頭的人聞言,微微蹙眉舉起了手中的劍。

  身後的人都從行囊中取出面罩,戴在面龐之上。

  專門有人過來給容煜也送了一個。

  「發生什麼了?」容煜問了一句。

  「瘟疫,南邊比北方凶一些,你們都小心點,咱們的藥草不多了。」那人說完又遞給後方囚車上的男人一個,然後匆匆入列。

  疫病,南邊的疫病已經到這種程度了麼。

  南方的疫病,五年前就有消息從內院陸陸續續有消息傳來了。

  五年的時間,從南邊帶過來的疫病,北方都快要滅絕了,怎們南邊還有這樣多的人病死。

  宮凌身在高位,竟然真的只顧著征伐,忘記了這片土地上的百姓。

  身後傳來一陣冷笑。

  容煜回頭,是那日見到的囚車裡的男人。

  「你笑什麼?」

  「笑朝廷無用,父母官只受供養,卻從來一毛不拔……算什麼父母官。」

  在這疫病連年的時候,賦稅卻一日比一日重。黎國手握重權的那些人,分明都是催命的無常鬼才對。

  一行清淚划過面龐,男人背對著容煜,望著頭頂上的天。

  沒有哪國的人,會比黎國的百姓更為絕望。那種每天醒來,身邊就又少一些人,日復一日,從不見希望的感覺,生不如死。

  「你是黎國人罷。」

  還一定是個沒有受朝廷重用的文人,不然說不出這樣惆悵又深刻的話來。

  男人沒有說話,只任憑臉上的淚水風乾。

  容煜見他不說話,也不再自討沒趣兒。

  這世上,什麼都缺,唯獨兩條腿的文人不缺。

  空讀了滿腹詩書,遇到些磋磨便歸隱山林,填詞作賦,假意豁達,全然忘記了自己要為蒼生謀福的初心。

  容煜欣賞的,是真正恬淡逍遙山水與青山綠水為伴的人。

  朝廷如何,終究不能只是在外頭胡亂言語,要去參與,身在其中,才有闡述甚至改變它的機會。

  頭頂的太陽越升越高,囚車也跟著前方的隊列快了起來。

  容煜早些年跟著顧雲一同混進過黎國的軍營。

  軍糧充盈,軍餉也從來不缺,但大營內風氣不太好,賭風盛行,只要不打仗,將士們一大半都在賭桌或青樓里。

  比起黎國的軍隊,燕國的將士們更為簡單。

  餓了便按時用膳,吃飽了便繼續戍守邊防,閒時與同伴高談闊論,永遠不會怠惰消極。

  簡單到純粹,已然十分不易。

  .

  一連走了許多日,隊伍才停在半山腰。

  聽軍中的一位小將說,是遇到了大營過來的一支隊伍,上頭的人在指導軍務。

  這個上頭的人,大抵是顧雲內院手底下的。

  只有內院來軍中時,將士們才不知如何稱呼具體職位。

  今夜的月色不錯,一行人走了許多日,滿面塵灰。

  後山有泉水,將士們輪流去洗漱。

  容煜在地宮時是見不到活水的,唯有那裡的宮人會在送清湯寡水時弄一盆水來。

  顧不上夜風寒涼,容煜也想去松泛松泛。

  看守他的人見容煜也想去,垂眸思量了片刻,道:「等會兒吧,等沒人了,我再帶著你去。」

  「多謝。」

  容煜說罷,看了後方囚車上的男人一眼。

  男人倒在角落,應是已經入眠,倒是個隨遇而安的人。

  一直等了一個時辰,所有人才都回來。

  看守的人為容煜打開囚車,但並未解開容煜手上的鐐銬。

  「你得帶著這個,還要蹲著著人,不然我會受罰。」到後山時,那人囑咐了一句。

  有些靦腆的人,幾乎不曾直視過容煜的臉。只說了幾句話,臉便憋得有些發紅。

  容煜點了點頭,往水邊去。

  腳腕上的鎖鏈磨在地上發出細碎的身影。

  岸邊並不是想像中空空如也,在臨水的石頭上,容煜發現了一身衣裳。

  還有人留在這裡。

  並沒有細看衣裳,容煜抬眸眺望遠處。月色下有一個十分模糊的背影,該是哪位將士還沒有收拾好。

  既然這人要在這邊穿衣裳,容煜便走遠了一些。

  身上是不合身的羅裙,容煜一時有些後悔沒有帶著自己原本穿著的衣裳。

  眼下這身女兒裝,實在侷促。

  夜風凌冽,容煜在高過人頭的葦草間放下自己的衣裳,入了水。

  刺骨的泉水,讓人覺得自己還活在這個世上。

  在地宮中的許多個日夜,容煜都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死去了。

  日復一日的癱在榻上,原來是這種感覺。

  體內的蠱蟲自宮凌走後便沒有再躁動過,想來要施計請君入甕,也不是什麼容易事。

  江逸白是個了不起的人,年少機敏與老謀深算都能從他整個人身上看到。

  希望他能再拖一拖。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