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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張翎收拾了東西,又說了些需要注意的事,留下剩餘的丸藥才退出了宣華殿。
殿裡頭燈火皆亮著,容煜看了一眼殿內的人,道:「都去歇著吧,朕無事。」
犯不著為他一個,累壞了滿宮的人。
所有人都聽見容煜的吩咐,卻無一人退出去。
江逸白道:「陛下讓你們歇著,便去歇息,今日我留下。」
「這……是。」阿四本想說留下來就是兩個病患,但還是忍住了。江逸白除了身子弱,照顧人還是很細緻的,有時候甚至比自己想的還要周全些。
待人走後,江逸白才吹了兩盞燈。
方才那麼一鬧騰,容煜此刻還沒什麼睡覺的心思。
兩人靜靜待著,也不說話。
良久,容煜看了江逸白一眼,問道:「你殿內可有話本小書?」
「陛下不睡?」江逸白問他。
容煜道:「身上不舒服,睡不著。」
「稍等。」
江逸白道了一句,即刻起身出了正殿。
前些天徐重陽先生給的小記正放在案上,還沒收起來。江逸白直接把書全部拿去了偏殿。
「朕餓了……」在拿到書以後,容煜又道了一句。
一上床就餓是容煜的習慣。
「再等會兒。」江逸白說罷起身又出了內殿。
容煜十分欣慰的笑了笑。
小孩兒怪有孝心的,也算沒白疼他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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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的書十分新,看著像是悉心保存下來的,容煜隨意拿了一本。
只見上面畫了兩個小人,一男一女,赤著身子,在行雲雨之事。
容煜蹙了眉,只當自己拿錯了,又換了一本。
這本更絕,是兩個男子,其姿勢之大膽,畫工之精良,都叫人為之驚嘆。
「栗子酥到了。」
殿外,江逸白喚了一聲。
容煜被嚇了一跳,直接扔了手裡的書。
江逸白把栗子酥放在凳子上搬到榻前,忽見一本小記孤零零躺在地上。
正要伸手去取,容煜被驚著一般,快速把書撿起來放在了一邊。
「手好了?」江逸白問他。
「好多了。」
耳垂比臉先先紅起來,容煜想了想措辭,問江逸白道:「這些個書是從何處來的。」
江逸白道:「徐先生的,他知我愛看,所以時常贈予。」
原來是徐重陽,這人看起來正正經經的,不曾想私底下會看這種書。改日得去找他談談,自己看就罷了,怎麼還帶著江逸白一起。
「以後還是不要看了,這些東西拿來看個新鮮就好了,不能耽於其中。梁相說過,美色最易使人沉淪。」容煜提醒了一句。
江逸白有些不明白容煜在說什麼,看個小記而已,有什麼沉淪不沉淪的。不過有句話他還是同意的,美色使人沉淪,尤其是容煜這樣的真絕色。
「不看就不看,大晚上的還是睡覺要緊,吃過東西就快些睡吧。」江逸白把栗子酥放在容煜眼前。
容煜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江逸白身上。
小孩兒確實長大了,身子壯了,肩膀也寬了,連那處他也是見過的,尺寸不小。
或許該給小孩兒找個媳婦了,他自己不成婚,不能耽誤了江逸白。
「你有中意的人嗎?」驀地,容煜問了一句。
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叫江逸白心下也有些疑惑,「怎麼突然問這個。」
容煜道:「隨口問問,明丫頭挺好的,你有沒有興趣。」
「我拿她當姐姐。」
「那,銀月……」
「銀月的心思一直在顧總領身上。」
容煜直接道:「顧總領不值得,那你自己說,哪家的都行,你看中了就告訴我。」
江逸白聞言,問道:「若當真看中了,你會答應?」
「答應!」容煜一口咬定,「你只說是誰家的,朕扛也要給你扛回來。」
江逸白看著他,唇角帶了些微妙的弧度。
他看上的這個人,可不太好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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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枕頭就著的人,不出一刻鐘便見了周公。
容煜是軍營里練出來的本事,想睡覺時即便是雷雨交加也可安枕而眠。
正殿的床榻很大,睡下兩三個人綽綽有餘。
江逸白躺在榻上,借著輕紗帳外微弱的燭火,用目光描摹著枕邊人的容顏。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江逸白的眸光就再未離開過眼前的人。
開始只是仰望,到後來這仰望就變了,變得愈發不可言說。
頭一次意識到這樣的感情,心底下還有些害怕,容煜可是帝王,怎麼可以被人覬覦,可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高高在上的帝王,大燕臣民眼中不可最褻瀆的聖人。
這樣的人,誰不喜歡呢?
他與那眾人一樣,但又不大一樣,旁人只能瞧著,而他在容煜身側。
鼻息間傳來淡淡的丸藥味,也不知是什麼藥草制的,居然聞起來帶著些甜味兒。
夢裡的人不大老實,為了不碰到傷口,胳膊伸的老遠,眉頭也微微蹙著。
容煜平時是不大蹙眉的,他的臉上總是掛著笑意,淡淡的,叫人忍不住駐足,去端詳。
「唔……」似乎是做了噩夢,容煜的眉頭緊了一些。
江逸白能感覺到,容煜整個人的身子都是僵的,或許是為了克制自己的睡姿,還保留這幾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