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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音倒是真沒陳太傅想得那麼傻,這江山廣廈,左不過是靠皇權撐起來的海市蜃樓,饒是無上尊榮又如何?權力生能帶來,死卻不能帶去,沒了命,就什麼都沒了。

  他想活,他得讓步,哪怕他那時候已然十五,到了可以當政的年歲,也得忍氣吞聲,恭恭敬敬地尊沈明河為攝政王,由著他把持朝政,由著他我行我素地妄自專權。

  那時候說不恨沈明河是假的。誰會喜歡一個明目張胆奪了自個兒東西的人呢?而且沈明河也沒有理由和立場去顧及一個沒有權利的小皇帝的感受。

  可到底該不該恨沈明河呢?遲音有些怯怯地想,他跟著沈明河十年風風雨雨地過來,見識到這人的鐵血手腕,領略過這人的專橫恣肆,知道這人最是喜怒無常,卻從沒想過剖開沈明河那不羈乖戾的外表後,這人竟然真的有個根紅苗正,義感動天的拳拳忠君報國之心。

  遲音有些難受,亦覺得有些難搞。

  沈明河是真的死了,死在了自己的苦心布置里,為了他日後的安穩。

  不說他曾經的人品功過,好歹人家拿命給了他一個人情。這人情,還擺著一副不讓自己還的架勢。

  怎麼想都不怎麼舒服。

  他一個宵衣旰食,勵精圖治的明君,怎麼會錯看忠良呢?總不能一肚子的經韜緯略都餵了狗,連著辨忠奸認是非的能力都沒有。

  所以說,遲音這個時候看到磨刀霍霍準備逼宮的姜松還是挺五味雜陳的。千算萬算,他竟然沒想到自己重生了。

  重生了好呀,既然死了十年的姜松都還活著,那隻死了五年沈明河就定然還在。

  不僅在,指不定這個時候早就在這宮裡哪裡藏著了。不然他上輩子又怎麼能在他父皇剛咽氣的時候就出來誅殺姜松呢?

  想到這裡,遲音面上不顯,心裡卻有些激動了。老成持重地吸了吸鼻翼,頗為欣慰地輕勾起了一抹笑。

  「太子連這還看不出來?」姜松以為遲音是在耍他,一腳重重踏在地上,臉上不怒自威,嘴裡陰陽怪氣道。「這個陣仗,太子覺得本將軍在幹嘛?」

  這問法遲音倒是聽著耳熟。上輩子他被沈明河扶上皇位本就如履薄冰,上有攝政王,下有群臣百官。哪個不是這般耳提面命,陰陽怪氣地問他話的?每次非要問得如把他在火上炙烤一般不可。他早就練得沒臉沒皮了。

  「舅舅經韜緯略無所不能,如此捨身護駕,可真是讓外甥深受感動。」遲音面色不改,眼睛眨也不眨地順遂道,略抬起頭,對姜松的鄙夷一閃便逝。

  不過是個趁虛而入,在這裡耀武揚威的小人罷了。待到沈明河帶兵而來,這個人便再也蹦躂不起來了,一個活不過今天的人,他暫且忍忍。

  「好一個捨身護駕。」姜松被他氣笑了,心道這宮裡宮外只在他一個掌控之中,忠臣奸臣都是他。他這外甥平日裡冷冷清清的,此刻嘴皮子倒是耍的好,倒是會睜眼說瞎話。

  「既然是捨身護駕,本將軍多少得拿點好處兒吧。」姜松躺在座位上,眼皮都不抬。看似跟個地痞流氓一樣,卻是在下意識地急著輕輕跺腳。

  方才本想恐嚇一番讓遲音迷迷糊糊地答應了。誰知現在的遲音竟突然冷靜了下來,開始慢悠悠地和他心平氣和地耍嘴皮子了。

  那可不成,姜松重新深吸口氣,重又看向遲音,輕哼道。「皇上眼看著就要沒了。太子,你不日便登基,這攝政王首輔之位,是不是得給臣留著啊。剛才是本將軍冒失,語氣重了,現在咱們平心而論,論資歷,論功過,論對你有利,誰還能比得過我?可別忘了,除了你,三皇子一樣有資格去繼承大統。你並不是唯一的。」

  「是啊,我不是你們的唯一選擇。」遲音面色不顯,淡淡喃道。

  正是因為他還有個三弟,所以四王現在仍能觀望。哪怕自己被姜松掌控在手裡,他們日後也能靠著三弟師出有名,堂而皇之地來奪權。

  所以姜松更不敢對自己怎麼樣了!他死了,他還能去哪裡找到正被其他藩王虎視眈眈緊盯著的三皇子?

  「不過是個首輔之位,將軍一人之上,萬人之下。連著皇宮都能自由出入,又怎麼會得不到?」遲音低著頭,伸出自己的手指輕輕擺弄著,有些聊聊道。

  「不過,既然你向我問了。那便是在向本宮要。」遲音仰起臉,掛著抹假笑,回絕他道。「既然是向本宮要,那便是本宮的事。你想就這樣當首輔攝政?那當然不行。」

  第3章 苟住

  若是不再來這一次,他還真是忘了這一茬。姜松其實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來坐上他覬覦的位置。這般逼宮只是逼不得已,只能富貴險中求。

  這人急功好利,只懂得爭先卻沒有事先安撫住四王。以為四王還在城外轉悠,自己進了宮便奪得先機,一旦做了攝政王,多多少少那四王都會忌憚他些。

  可其實,是非功過不就是後邊人一句話的事情嘛?只不過這位後邊人是拿拳頭說的。

  所以說,姜松這做法對他這等實力不夠的人來說,其實沒什麼用。可遲音不能否認的是,這隻秋後的蚱蜢確實給沈明河留下了個爛攤子。

  因為有些東西,便是拿著刀槍斧鉞也堵不住的。比如流言蜚語。

  賢王沈明河進京,被人數落的第一條罪就是私自進京,意欲謀反。哪怕後來他選擇扶遲音上位只退而求其次地當了攝政王,這名聲也沒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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