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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父親才會在他七歲生日當天,知道爺奶來他家的消息,冒著大雨也要往回趕,路上出了車禍。
父親車禍之後,爺奶說他是掃把星。
因為他的生日是4月4,清明節。
也是他父親的忌日。
很多東西都不能回憶,一旦回憶起來就沒完沒了。
攪得人頭疼。
江攸寧還沉沉睡著,她的頭髮窩在了他的脖頸間,有些毛躁。
沈歲和給她撥到一邊。
回憶太鬧人,他在床上愈發清醒。
好似隨時都能回憶起來那種失重的感覺。
他有些渴了,將江攸寧輕輕挪開,然後小心翼翼下床,拿著手機出門,
一摁開屏幕,就看到了二十幾個未接來電,都來自曾嘉煦。
這會兒是凌晨一點半。
自從禁止放煙花爆竹之後,這座城市的年味就淡了好多。
城市裡靜悄悄的,只要不出門,一點兒也感知不到這會兒在過年。
他在客廳里給曾嘉煦發了條微信:什麼事?
曾嘉煦又給他打了電話過來,「哥!」
「怎麼?」他聲線一如既往清冷,只是還帶著幾分剛睡醒的沙啞。
曾嘉煦說:「姑媽吞安眠藥了,這會在醫院洗胃,你過來吧。」
沈歲和瞬間清醒。
第31章 插pter 31 殺了你,要麼……
曾雪儀是在次日一早醒來的。
醫院裡一切都有條不紊進行著, 她醒來之後望著天花板發了很久的呆。
「姑媽。」曾嘉煦小心翼翼喊她,「你……你醒了。」
曾雪儀動了動脖子,眉頭微蹙, 掃了一圈, 爾後閉上眼睛, 沉默不言。
病房裡只有曾嘉煦一個人守著,冷清又寂寥。
面對這樣的沉默,曾嘉煦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來緩解尷尬。
他慢悠悠蹭過去,「姑媽你吃橘子嗎?」
「要不……吃個蘋果?」
曾雪儀都不說話。
曾嘉煦把剝開的橘子默默餵到了自己嘴裡。
他摁下了鈴, 醫生過來又給曾雪儀檢查了一番, 各項指標都顯示正常。
但是等到醫生走了之後, 病房裡又恢復了冷清。
曾嘉煦給他爸發消息:姑媽醒了,身體正常,就是有點嚇人。
曾寒山沒回。
曾嘉煦又給沈歲和發:你媽醒了, 有點嚇人。
沈歲和秒回:知道了。
——馬上就回去。
曾雪儀需要住院,沈歲和跟曾寒山回她家取了些日用的東西。
同時, 也看到了那封絕筆信。
信上的字跡很漂亮。
【弟弟寒山:
見字如面。
這一生沒有別的願景, 在我死後請將我與沈立合葬。】
她沒有寫任何多餘的話, 甚至提都沒提沈歲和。
沈歲和從來醫院後便一言不發,看到了信便也撕碎扔到了垃圾桶,沒遞給曾寒山看。
他回醫院時,曾嘉煦正坐在病房的椅子上,晃晃悠悠戳手機。
病床上的人閉著眼,看似熟睡。
卻在他們推開門的瞬間, 她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很紅,瞪得又大,猛地一看還有些嚇人。
沈歲和只瞟了一眼就拎著東西轉過了身, 曾寒山卻在一瞬間紅了眼,顫著聲音喊:「姐,這是何苦呢?」
曾雪儀嘴唇一翁一合,「我沒事。」
「你……」曾寒山坐在她病床前,「我該說你什麼好?」
曾雪儀沉默。
她的目光盯著沈歲和的背影。
他就算是放下了東西,也沒有轉過身來,仍舊那樣站著。
身形頎長,初晨的陽光灑落在他背上,看上去異常清冷。
曾寒山見狀,拉著曾嘉煦出了病房。
病房裡就剩下了他們母子兩人,熟悉的沉默再次席捲而來。
良久之後,沈歲和深呼吸了口氣坐到她床邊。
曾雪儀的目光仍舊盯著他,不說話,就那樣盯著他看。
他的左臉昨天被她打得青紫痕跡還未消散,他低斂著眉眼,沉默不言。
他們的每一次呼吸都聽得清楚。
病房內的表秒針聲音很大,每過一秒都聽得真切。
過了很久,曾雪儀的手微微顫抖,嘗試著撫向沈歲和的臉,卻被沈歲和避開。
他看向曾雪儀,一夜未眠的眼睛又干又澀,眼尾還泛著紅。
「疼麼?」 曾雪儀溫聲問。
沈歲和抿了抿唇,沒說話。
曾雪儀輕吐了口氣,「昨晚嚇到你了吧。」
「還好。」沈歲和平靜地說:「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確實不是第一次。
但這是她帶著沈歲和搬離那個地方後的第一次。
還是因為要讓他離婚。
他不知道曾雪儀是怎麼想的。
她的世界好像跟所有人都有壁壘,她永遠站在懸崖邊上,她的世界永遠非黑及白,非對即錯。
而她永遠是對的。
曾雪儀閉上眼,自嘲地笑了笑,「我命還真大。」
「是挺大。」沈歲和低頭削蘋果,「一次又一次,次次死不了。」
「所以呢?」曾雪儀笑:「你還是不離婚麼?」
沈歲和削蘋果的手頓了一下,蘋果皮斷開掉在地上,他舔了一下有些乾裂的唇,「就是為了逼我離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