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頁
她家是密碼指紋鎖,曾寒山沒有錄入過指紋,也不知道她的密碼。
在門口摁了會兒門鈴,沒人應。
曾寒山只好試密碼,試了兩次便試出來了。
第一次是曾雪儀的生日,第二次是她和沈立的結婚紀念日。
他進了房子,裡面空蕩蕩的。
曾雪儀住的家確實很乾淨。
即便是過年,也沒有張燈結彩,一點喜氣兒都沒有。
可這份乾淨卻讓曾寒山感受到了死氣。
他站在客廳大喊,「姐。」
沒有人應。
他去推曾雪儀的房間門,裡邊空蕩蕩的,沒有人。
曾嘉煦比曾寒山還機靈點,他一個一個房間門推開,最後在最裡邊的一個屋子裡看見了曾雪儀。
她穿了件月白色的旗袍,姿勢優雅地躺在平常用來跪坐的蒲團上。
她擺了一排蒲團,正好讓她躺在那。
面前是沈立的排位,上邊寫著:亡夫沈立。
她的身側留著一封絕筆信。
但這會兒,誰都沒有心思管那封信。
曾嘉煦伸手探了下她的呼吸,幾乎沒有。
曾寒山說:「看呼吸有什麼用,把脈。」
「我不行啊。」曾嘉煦的手指都在抖,「我不知道是她的心跳還是我的心跳。」
「聯繫周祺遠,讓他準備救人。」曾寒山一把將曾雪儀抱起來,「先把人送過去。」
這一路上,風馳電掣。
曾家有御用的私人醫院,將曾雪儀送過去的時候已經有人在候著了。
醫務人生井然有序地安排著一切,初步鑑定曾雪儀是服用了大量安眠藥導致的休眠,再送得晚一點,洗胃也沒用了。
醫院裡燈火通明,手術室外紅燈亮起。
曾寒山在醫院走廊里焦急踱步,「她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多大的事兒至於要死?我都不知道她從哪搞來的安眠藥,這種東西現在醫院不是都不給開了麼?」
「不知道。」曾嘉煦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現在才算是平復了下來。
其實他不是被曾雪儀吃安眠藥嚇得,而是那間房。
布置的宛若靈堂,陰森又恐怖。
他是第一次去,但他覺得將好好的房間布置成那樣,腦子高低是有點不正常。
「給你哥打電話吧。」曾寒山嘆了口氣,「讓他儘快過來。」
「都這麼晚了。」曾嘉煦說:「他今天也挺難的。」
「再說了,今天受傷的人是我哥和我嫂啊。」曾嘉煦嘟囔道:「她又是罵人又是打人的,耀武揚威得不行,怎麼還委屈的自殺?該委屈的人是我哥和我嫂才對吧。」
曾寒山瞪他,「就你有嘴。」
曾嘉煦:「……」
-
沈歲和電話是靜音,而且睡覺前都是倒扣著放的。
所以他根本沒有聽見。
不過,他做了個噩夢。
其實也不算是噩夢,就是一段很不堪的回憶。
他夢見他從高處墜落,而推他下去的人就是曾雪儀。
這件事也是真實發生過的,而且發生當時,在場的還不止他和曾雪儀,還有很多媒體,當時他爸的事情也算鬧得沸沸揚揚,當地的地方報來採訪過好幾次,每一次曾雪儀的情緒都崩潰,但她每一次都回答得事無巨細。
他清楚的記得,那幾天剛好是他爸二審的結果出來,維持原判。
曾雪儀的情緒一度降到了冰點,她看誰都不爽,沈歲和在家裡待的小心翼翼。
曾雪儀自己不吃飯,也不會給他做飯。
後來,她把家裡的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沈歲和還覺得納悶,但他也惹不過曾雪儀,只好緘默。
他記得那天他趴在書桌上寫作業,越寫頭腦越昏沉,後來便沒了知覺。
再次醒來便是在醫院,睜眼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奶奶,他喊了一聲,感覺嗓子又干又疼,奶奶給他倒了水,那是難得溫柔的奶奶。
他問,我媽呢?
奶奶說:那個毒婦死了。
他愣怔了很久,奶奶就給他講了曾雪儀是如何將他們關在家裡,打開煤氣的,如果不是鄰居發現及時,他們現在肯定死了。
後來,奶奶在醫院照顧了他兩天。
曾雪儀晚上叮囑他,你爸都是你爺奶害死的,你忘記他們對你是什麼態度了嗎?你還叫她奶奶?她也配?以後看到她就繞著走,別讓我聽到你喊她奶奶,她不是你奶奶!你才沒有這種劊子手奶奶。
沈歲和懵懂點頭。
他不敢不點頭。
那會兒曾雪儀的精神狀態確實很差。
可第二天,奶奶再來找他的時候拎了一大堆東西,她笑得很慈祥,沈歲和不忍拂了老人的意,又喊了聲奶奶。
沒想到被曾雪儀聽到,她當時瘋了一樣衝進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他直接從三樓推了下去。
人從高處墜落,速度很快。
沈歲和一直都記得那種感覺,所以他不太喜歡坐飛機。
他的身體失重,落在地面的瞬間,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摔碎。
當時的曾雪儀,可真的是發了狠。
但他又只能跟著曾雪儀。
因為除了她,沒有人要他。
爺爺奶奶對他好,也只不過是想讓他勸曾雪儀,拿了錢就把他爸的這件事過去。
他自幼就知道,爺爺奶奶不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