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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長大了,我就敬著她,我很多時候都身不由己。」
許是在黑暗中,再加上喝了酒,很多平常說不出口的事情在這會兒也就輕而易舉說了出來,「從我爸去世以後,她就變得特別強勢,我經常會覺得她陌生。」
「但我又一步步見證了她的變化。」
「江攸寧。」沈歲和將她抱得極緊,下巴搭在她肩膀,「我不快樂。」
「她今天說從沒為自己活過。」沈歲和說:「可我也從沒為自己活過。」
「你敢相信嗎?我從小到大做過最違背她意願的事,就是娶了你。」
「我根本無法想像娶了喬夏,我會過什麼樣的生活。」
「大抵是人間煉獄吧。」
他今晚的話格外多,抱著江攸寧的胳膊也格外燙。
江攸寧枕在他臂彎之中,聽他絮叨了很多。
她想,要是沈歲和一直這樣就好了。
這樣的他,也格外可愛。
她從來不會鄙視他的脆弱。
只是,他把自己裹得太緊了。
寒冰之下是細碎冰晶,稍微一踩便是泊泊水流。
這一晚,他說了很多,說到快要睡著。
在他的呼吸聲變得勻長之時,江攸寧忽然開口喊他,「沈歲和。」
「你娶我,是因為我乖嗎?」
回答她的是沈歲和綿長的呼吸聲。
房間裡格外寂寥。
江攸寧稍微往前,在他的喉結處吻了一下。
她想,是不是她再往前走一步,她就能更靠近沈歲和了?
他做過最違背曾雪儀的事情是娶了她。
她做過最離經叛道的事是跟他閃婚。
原來,他們都曾為對方勇敢過。
可現在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呢?
她已經艱難地跋山涉水走過了九十九步,或許再有這最後一步,她的暗戀生涯就無須悲劇結尾,要不要再搏一把呢?
江攸寧那顆本堅定的心搖搖欲墜。
在臨睡之前,她忽然想到了今年的情人節禮物該送什麼。
送自己多年的一腔熱忱和滿腔愛意。
她要試著,把那一步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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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今天也都是低氣壓。
曾雪儀中午也沒跟他們一起吃飯,從書房裡出來之後便大步流星離開了曾家。
即便如此,曾家的氣氛也還是無法再熱絡。
連曾嘉煦都暖不了這場。
他仍舊陷在,沈歲和都三十歲了,姑媽竟然還打他臉的情緒之中。
而且他未雨綢繆,跟曾母說:「你要是因為這種事打我,我就去跳河。」
曾母斜睨了他一眼,說他不配她動手。
而曾嘉柔在一旁弱弱開口,問姑媽是不是有什麼心理上的疾病,建議曾寒山給她找個心理醫生。
曾寒山無奈皺眉,「找過,你爺奶在世的時候就給她找過,但在她發現之後,你爺奶也被罵了一頓。你爺奶年紀大了,哪經得住這些。再加上剛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兒,老兩口疼得很,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我感覺姑媽比更年期嚴重多了。」曾嘉柔說:「她可能有躁鬱症、精神分裂。」
曾寒山瞟了她一眼,「不要亂說話。」
「是真的。」曾嘉柔嘟囔道:「她現在的樣子特別像很多病的結合體,有病還是要早治療,不要諱疾忌醫。況且,精神疾病比身體上的病可怕多了,身體上的病還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最後是無可奈何,身體機能死掉了,但心理疾病可是一不小心就自殺了啊。」
「大過年的說什麼死不死。」曾母輕拍了下曾嘉柔的肩膀,「呸呸呸。」
曾嘉柔:「迷信。」
因著上午的事,曾家人下午也都沒出去,就在家裡看電視。
看也不過是流於表面,誰都看不進去。
晚上吃過飯,大家在客廳里坐著玩撲克牌。
曾寒山的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他不停地揉眼睛,眼睛都揉紅了。
「爸,你是不是要發財了?」曾嘉柔打趣道。
曾嘉煦:「我們還需要再發財嗎?」
「難道有人會嫌錢多嗎?」曾嘉柔翻了個白眼,「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視金錢如糞土。」
「那是你沒get到哥的魅力。」
「嘔。」曾嘉柔佯裝嘔吐,被曾嘉煦敲了下腦袋。
「別是大姐吧。」曾母皺著眉道:「左眼跳財右眼跳災,這不是個好兆頭。」
經她一說,曾寒山心底忽然隱隱有不安的感覺。
他立馬撈過手機給曾雪儀打電話。
電話沒人接。
但下一秒,他收到了一條簡訊。
【我苦了這麼多年,原來只是場笑話。寒山,我死後,你把我跟沈立埋在一起,我要在翠鳴山長眠,和沈立一起。】
這會兒是整十一點。
發簡訊的時間卡得剛剛好。
應該是定時發送。
曾寒山看到這條簡訊,脊背生寒。
尤其是那幾個刺痛人的字眼——死後、長眠。
曾嘉煦也慌了,他把手裡的撲克牌一扔,「爸,走啊。」
曾寒山步履匆匆,立馬往外走,快出門時差點摔倒。
他比誰都了解自己的這個姐姐,自小性子又烈又傲,氣急了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曾雪儀住的<駿亞>小區是曾寒山給安排的,所以他輕而易舉就進了她們小區,跟曾嘉煦一起直奔曾雪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