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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留下一些快樂的記憶。
但——天不遂人願。
江攸寧低斂下眉眼吃飯,她儘量不去看沈歲和的臉。
不知為何,看了心酸又想哭。
心還軟得一塌糊塗。
他已經快要三十歲了。
曾雪儀竟然會做出這種事,而沈歲和作為兒子,無法反抗。
這大抵就是作為小輩的悲哀吧。
為人子女,從來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
無論他們將自己養成什麼樣,都得心懷一顆感恩之心。
哪怕你的原生家庭里充斥著辱罵和暴力,你都得感恩父母。
這像是一道無形的枷鎖,上在每一個不幸福的孩子身上。
他們生來不能怨、不能恨,沒享受過當孩子的好,卻要一直被迫長大,吃生活的苦。
這頓飯吃得很安靜。
沈歲和吃得極少,江攸寧給他鏟了一碗冒尖的米飯,他只把尖給吃掉了,菜也只是敷衍地吃了幾口。
放下筷子後,他一直在看江攸寧吃飯。
其實江攸寧也沒什麼胃口,他們早上只是隨意吃了一點兒,本來打算中午去曾家吃的,但沒想到受了一肚子氣回來,兩個人都各自消化自己的壞情緒,中午也沒吃飯。
下午三點多江攸寧就餓了,但她懶得動。
一直挨到了現在,餓過那個勁兒之後倒是不餓了。
飯後,沈歲和主動去洗碗。
這段日子的碗都是他洗的,從最初的擠一洗碗池的洗潔精都洗不乾淨碗到現在能將碗洗得乾乾淨淨,物歸原位。
他站在洗碗池前,背影頎長。
江攸寧站在廚房門口看。
「江攸寧。」沈歲和的聲譽伴隨著水流聲,「今天的事,你別放在心上。」
「哦。」江攸寧慵懶地應了聲。
放在心上又怎麼樣?
只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當時江攸寧確實是氣的,所以當沈歲和跟曾雪儀去了書房後,她盯著喬夏說:「你爸媽沒教你怎麼做人麼?」
「他結婚了,非單身。如果他單身,你愛怎麼追都行,你不要臉也是你的自由。但你現在,在人們的道德底線上瘋狂跳,比跳樑小丑還要丑。你簡直讓人噁心。」
喬夏聽完之後,錯愕地盯著她看了好久。
最後幾乎是被曾嘉煦連拖帶拽,帶離了曾家。
而曾家人看她的目光都變了。
她無意探尋那些目光里都包含了些什麼,反正話已出口,怎麼看是別人的事。
這樣的她才是江攸寧。
肆意的,能說話的。
而不是沉默的、畏首畏尾、唯唯諾諾的沈太太。
可是經過了一天的冷靜,她已經不氣了。
一來是無力改變。
二來正如她所說,喬夏只是個跳樑小丑罷了。
她不在意,沈歲和不在意,無論是喬夏還是曾雪儀,都不過是跳樑小丑。
「我沒有想離婚。」沈歲和說。
江攸寧:「知道。」
「以後,我們少回曾家,少見她。」沈歲和的聲線一如既往清冷。
他連「媽」都沒再叫,只囫圇提了一下,江攸寧便也懂了。.
「嗯。」江攸寧應。
他洗完了碗,在擦料理台。
江攸寧打開了冰箱,最下邊那個格子裡有凍的碎冰塊,她起身去衛生間拿了條毛巾,把冰塊一塊塊撿出來,然後用毛巾包在一起。
她做完以後,沈歲和也正好擦完了料理台。
「你過來。」江攸寧一邊往沙發處走一邊喊他。
沈歲和坐過去。
江攸寧伸手在他的臉上戳了一下,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曾雪儀估計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沈歲和的臉幾乎是又腫又紫,左半邊臉根本不成樣子。
江攸寧沒再摁,跪坐在他身側,安靜地給他敷臉。
其實,受傷半個小時內弄是效果最好的,但那會兒江攸寧沒心思。
到這會兒雖然效果不太明顯,起碼也管點用。
兩個人相對無言。
晚上臨睡前,在關了燈的房間裡,沈歲和抱著江攸寧溫聲道:「我今天抽菸喝酒了,抱歉。」
「沒事。」江攸寧說:「能理解。」
「你很生氣吧?」沈歲和說著兀自笑了下,「我也不知道她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還好。」江攸寧說:「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不過應該是最後一次。
她所有的忍讓,在這會也應當結束了。
她本以為只要尊重別人就能換來同樣的尊重,但沒想到有些人不懂何為尊重。
「我爸還活著的時候,她不是這樣的。」沈歲和說:「印象中她還是很溫和的一個人。」
她那會兒跟著沈立吃了不少苦,但從來沒哭過一次。
她好像一直堅毅,也從未嫌棄過跟著沈立的清貧日子,只是在提到爺奶時,她會有一點脾氣,但只要沈立一哄,她很快也就好了。
沈歲和想起了他七歲以前的曾雪儀。
和現在的遠不相同。
她不市儈、不世俗、不偏執、也不會要求沈歲和完美。
只是後來在一次次的爭吵中,在一場場訴訟中,她變得愈發不講理,對沈歲和愈發嚴厲。
「我爸去世以後,我家發生了很多事。」沈歲和在黑暗中幽幽開口,「她好幾次都差點瘋掉,我小時候特別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