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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人仔細一看,拿起來聞了聞:「回娘娘,是綠豆餅。」

  「哦?」 她示意宮人去詢問侍衛,過了一陣子,那人回來,小聲道:「娘娘,據說是一個小宮女來過,不過,不知道是哪個宮裡的。」

  華貴無比的頭釵轉向一邊,「不知道?」

  宮人見她頗有不滿,立刻解釋:「回娘娘,那侍衛只是說好像是如妃娘娘派來的,可是,並非雲繪卻也不是如妃娘娘身邊的那幾個人。」

  「倒是有意思了。宮裡平白無故多出來個好人,專門來冷宮送吃食。」

  「娘娘,此人怕來者不善。不如靜觀其變。」

  「早晚有一天會知道的。不過,俞貴人在這裡太受苦,也該讓她出去走走了。」 鍾粹宮娘娘說完,丹紅的嘴唇輕輕揚起,提裙緩緩離去。

  宮裡亂走動,遲早會被發現。

  夜幕低垂,一天星斗,唯有一顆暗紅色的光點掛在雲裡頭忽閃著,好像在和什麼人對視。

  七月流火,老祖宗的古話指的正是那顆赤色的熒惑,到了這個時節里,早早兒地就在天上升了座。

  宮牆夾道里,有個人立足在那兒動也不動,抬著個腦袋,正凝望著天上那星點,一雙烏黑的眼睛被紫禁城的暗夜染得更加濃深,卻依舊掩蓋不住眉眼的靈氣。

  寧月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只是剛剛走在這長長的甬道里突然附了身似的,非得停下腳步,回頭望一望身後。

  這城牆像是被沾了墨汁兒的筆勾勒出黑色的延長線,無盡綿長到遠遠看不見的盡處。漫天星子在盛夏的天上像細細慢慢撒上的鹽花,寧月想,自打決定這前腳踏進這宮裡,那後腳就可就真的很難再退出去了。

  手中提著的紅燈籠趁著夜風搖曳幾下,澄黃的光照亮了在宮牆根底下慢悠悠推著車送冰的小太監。

  「哎喲,可晃死我眼了!」一聲尖細從那牆根兒底下冒出來,聲音不大,怨氣可不小。紫禁城的規矩多,宮女太監都溜著牆底下低頭走,講話不許高聲,出口更不能罵人。

  那小太監站住腳,一邊抬手擋著光,一邊用極其低的聲音嘟囔了幾句不爽快,便望寧月這邊瞥,接著火光從頭到尾打量清楚了她的穿著,這才放開了點膽子說了起來:

  「黑咕噥天的,耗子都能長點眼,大晚上舉著個日頭似的,往宮道中間閒散,不怕衝撞了各位主子。」

  寧月入宮有些日子了,早就看清宮裡人無非是兩種,有人撐腰的,和沒人撐腰的。眼前這個冰室的小太監雖然品級不大,但勢頭可不算低,呵,還不知道是孝敬了哪位公公做他師傅了。

  寧月一身低等宮女的宮裝,兩條淺玫色的繩子綁在頭上,連朵絨花都無,也難怪會被那小太監看低。

  她路過那冰車,卻是當沒聽見那太監的話似的,閉著眼思索片刻,突然用力猛地搖了搖手中的那隻銅鈴,隨即伴著朗朗噹噹的撞擊聲,用半大不大的聲音,高唱一句:「天—下—太—平。」

  一聽寧月這聲,那小太監卻是收斂了神色,也不再說什麼,只是像避著瘟神似的趕緊推車快步走遠,步子快得像多進了好幾個餑餑似的,沒一會兒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原來,寧月今兒是挨了罰的。

  她領的罰正是被迫在這大晚上,行「提鈴」之刑。她每夜須得提著那鈴,自乾清宮走到日精門,後至坤寧門,月華門,然後再回到乾清宮前才算完成。不可快步,不可拖沓,緩步徐行,風雨無阻,一面走著,還要一面搖鈴,唱那句「天下太平」。

  即便知道這刑罰如此,寧月在那天從冷宮回熨坊後,還是老老實實的向嬤嬤承認,自己是一時好奇,才跑去冷宮看。

  「我這般看重你,卻不想你這樣不懂規矩。竟跑去是非之地。看來不罰你,是不行了。」 趙嬤嬤扔下木尺,氣得不再看她,「領個提鈴之刑,三十日,夠你長教訓了!」

  宮女中犯大錯之人才會以這樣「丟臉」的刑罰對待。被罰的奴才要走遍東西六宮,又得挨到乾清宮皇帝跟前兒,等同於所有人都知道你出了岔子。宮裡人閒嘴也閒,免不了背地裡要好一番嚼舌頭,萬一落得個不好的名聲,以後宮裡高位的主子扒拉不上眼,也只好永遠都挨著粗活累活做一輩子了。

  宮女們怕黑的多,也臉皮薄。每當被賜了提鈴之罪,大多哭著哀求一聲:「姑姑,您打我吧!」若是挨了一頓打,讓姑姑出了氣,那提鈴之罪便可免了。即便身子一時半會疼著,過幾日也能好個大半。然而,提鈴要受的罪卻不是短暫的。

  寧月聽了嬤嬤的罰後,不哭不鬧,重重地叩了頭,「多謝嬤嬤管教。」

  這紫禁城化不開的墨似的黑夜,是綿綿無盡的深淵,像是會吞人的巨獸,越往裡走,越發覺得宮門重重,宛若盤蛇。

  幽幽甬道幾乎無人,寧月獨自提著一燈籠前行著,腳踩在青石板上噠噠有聲。她眼神不禁抬起,遠遠望向一道道圓形拱門盡頭,那裡正是燈火通明的乾清宮。

  只有寧月自己知道,對於這刑罰,她是求之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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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霽月

  寧月早早就在心裡記得,今日初九,皇上率眾人宴請高麗國的使臣,現下這個時辰,應是宴會正盛。如果現在趕去,興許剛好能按照自己的計劃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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