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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般思量著,青黑色甬道上的噠噠步履聲漸漸快了起來,那手中的鈴鐺也響得有些急切,發出幾串沒有規律的撞擊聲,朝著那金碧輝煌處就遠去了。

  乾清宮側門外,一個神色焦急的內監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瞧見了那推著冰車急急趕來的小太監,忍不住上前數落他的不利索。

  「你怎麼來得這麼慢呀,不知道國舅爺都等急了!」

  「師傅恕罪,路上撞見一個提鈴受罰的小宮女,這、這才耽擱了會。」

  「自己幹事拖拖拉拉,還敢找藉口啊你!再有下次,仔細你的腦袋!」

  喜公公顧不上再訓斥那小太監,趕緊拿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自己乾脆上手推著冰車想趕快送到那位爺身邊去,冷不丁回頭一瞧。

  只見乾清宮恢弘的宮門處,一個紫衣軒昂的男人正揮袖負手慢慢步出,月華沿著他側臉上雕刻般的五官傾泄而下,有稜有角的眉骨與鼻樑軒昂俊逸,頎長的身形高於一般人,那一身紫棠色的朝服穿在他的身上更顯幾分瀟瀟之意。

  喜公公見了,心底一慌,趕忙上前,「哎呦,國舅爺,您要的冰來了。裡頭可是太悶了?您出來透氣嗎?」

  孟宗青神色不豫,臉上正薄怒微微,一聽見喜公公的話,他嗤地冷笑,:「呵,一群假意諂媚的使臣,一堆不入流的胭脂俗粉。如此粉飾太平的歌宴,不來也罷。本王出來走走。」

  喜公公一聽,臉色慘白幾分,心想那些話要是擱到別人嘴裡說出來,那可是掉腦袋的大事啊。他黢黑的眼滴溜溜地瞧了瞧歌舞宴樂的乾清宮內,心中暗暗嘟囔,大概又是誰做了令這位國舅爺躁怒的事,惹惱了他吧。

  方才大殿中歌舞正盛,年輕的高麗貢女和宮廷樂人,一曲又一曲地給皇上獻上。這高麗使臣當著皇后的面給皇上後宮裡塞人,明擺著不在乎皇后的意思。

  而皇上那雙眼睛一點也不像半百的人,微微笑著盯著那舞女們纖細的腰肢很是沉醉。

  孟宗青當然更不爽利,一個人坐在宴席中,一杯又一杯地飲下玉釀,鋒利含霜的眸子半點也不往那池中的妖繞之人看,無動於衷地撇過頭沉默不語。

  「皇上,娘娘,臣不勝酒力,先行告退!」 孟宗青冷冷地放下酒杯,草草朝上頭一拜,起身便走。

  「宗青啊,你酒力一向甚好,莫不是這些歌舞讓你醉了?」 皇上玩笑似的說道,又補充了一句,「看來,是該給國舅爺找幾位夫人了。」

  宮中眾女聽了無不掩唇而笑,不想孟宗青卻冷笑一聲:「臣的私事無需掛懷。倒是皇上,更應該保重龍體。」

  他已經拒絕過不少皇上給他的賜婚。一來,他並不想讓自己的後半生落於一個皇上找來的女人手中,免得被監視了還不自知。二來,他確實看不上這些庸脂俗粉,更清楚她們對自己的愛慕所謂何。

  「告辭。」

  孟宗青的拂袖而去,並沒有給宴會造成多大的影響,皇帝依舊笑臉盈盈地看著一堆歌女搖首擺腰,妃嬪眾女們依舊嬉笑低吟。

  在眾聲歡樂的一角處,如妃舉著酒杯凝視著眼前的場景,不由得忽地一笑,又拿了個蜜餞懶洋洋地咬了半口,發間的金步搖隨著她的頭輕輕晃了晃。

  那一瞬間的尷尬氣氛還在眼前,連當場跳舞的歌女舞女都不知所措了。這才過了沒多久,大家又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仿佛已經全然把那事忘了,一個個可真是演戲的一把好手。

  寧月緩緩走在乾清宮前,一邊搖鈴,一邊喊著那句天下太平。她用餘光默默看向乾清宮的方向,只見兩個人影慢慢走了出來,停在門口動也不動,似乎在說些什麼。

  可惜到底是隔了好一段距離,天晚夜黑,無法看清人影是誰,也不能確定那是如妃和雲繪。

  原來,寧月知道,招待高麗使臣這一天,如妃一定會出現在宴席中,因此算準了時機,接著這個提鈴的機會順理成章地再次接近她,希望她改變心意。

  她忍著發酸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一邊搖著鈴,一邊道了一聲「天下太平」。

  待到月光穿過雲層,照亮了眼前的人影,寧月才看清那是個男人。

  下意識地趕緊扭頭就走,突然聽見身後一聲熟悉的聲音低低響起。

  「何人在乾清宮前吵鬧。」

  寧月背對著那人,無奈地閉了閉眼,好巧不巧,想遇到的人沒碰到,倒是又碰上這個瘟神了。

  孟宗青眼神凜冽,緩緩走下台階停在寧月身後,皺了皺眉:「還不轉過身子。」

  他一靠近,一股清冽的酒香夾雜著夏夜幽蘭的香氣從身後蔓延開來。

  看來,是宴會很是盡興,這國舅爺竟喝了這麼多酒。

  寧月一咬牙,轉過身子一跪,道:「奴才領提鈴之刑,驚擾王爺,望王爺恕罪。」

  喜公公拖著拂塵從後頭走過來,低頭一看,哎呦一聲低叫:「寧月姑娘,怎麼是你呀。」

  一陣微涼的晚風吹過孟宗青的額頭,他只是微醺,此時卻瞬間清醒許多。

  啪的一聲。

  孟宗青俯下身子一把把她的下巴托進手掌抬起,強迫她抬起頭來。

  黑夜月色下,他看著那雙眼認出來,果然是她。

  寧月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下,抬眼跌進了他深不見底的瞳中愣住,隨機又恢復了往日的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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