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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孤煙一驚,又看向藍霓裳,見她雖然用力蹬著地面,以萬花綾去捆縛背後的花樹,然而仍是被那綠手拽著一點一點拖向花樹。而她背後那枯死的花樹樹幹,已經裂了開來,好似一張等待進食的凶獸大嘴。
藍霓裳見他還愣在原地,縱然是危在旦夕,還是忍不住要罵他,「墨孤煙!你這會兒發什麼呆!叫你帶著鎮魂燈滾吶!」
溫宴等人深知魔草的厲害,這原是上古魔物,三百年前曾經叫北斗宮幾乎全滅。還是當時神隱的北斗真君出現,才解決了那場浩劫。然而如今北斗真君已經飛升,魔草再現,卻不知道世間又要有何等浩劫。
以溫宴等人之力,若是上前,非但救不了藍霓裳,還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所以此刻溫宴以翠鳥傳信給天樞道長等人,距離藍霓裳不足十步遠,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藍霓裳要被那魔草吞噬。
墨孤煙呆呆望著即將落入魔草口中的藍霓裳,忽然感到胸口一陣劇痛。
李吉光望著天叫道:「快看!」
只見天空那三輪血月,明滅不定得閃爍起來。
血月貫空百年,從來未曾如這般閃爍過。
墨孤煙下意識抬頭望去,血月的紅光落在他黑眸之中,許多零散的畫面在他腦海中暴風般颳起。
第20章 重生(入V通知) 「不放又如何?」墨……
血月紅光入眸,於劇痛中,墨孤煙記起了他的上一世。
原來他並非這寒酸伶仃的流浪子,他原是三界的王,人間的魔。
萬物生靈曾匍匐在他腳下,懇求他的恩赦;日月山川曾起落在他掌心,隨他心意挪轉。
可是在回歸這人間魔、三界王之前,他服下了一顆金丹。
一顆由藍霓裳煉成的金丹。
一念及此,墨孤煙只覺胸中劇痛,幾乎暈死過去,渾噩之中,他都記起來了。
上一世,當他降生在這個世界裡,他只覺得渴,覺得餓,可是他動彈不得,身邊唯有凜冽的風聲,唯有終日不斷的厲鬼嚎哭。
後來不知哪一日,身邊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女孩。
她的身軀溫暖,想必柔軟好吃。他在昏沉中想著。
她竟然想要救他。
在廢墟之境的千里赤地上,這膽大妄為的小女孩背著他,小步小步挪動著,往錯誤的方向充滿自信得走著。
那時候的他還是孩童模樣,伏在她背上,能感知一切,卻口不能言、目不能視。
他在心裡計算著這小女孩還有幾日便會倒下,心裡有諷刺冷漠,竟然還有一絲淡淡的不舍。
畢竟,這具背著他的身體是真的很溫暖呵。
畢竟,他已經在這終日寒風鬼哭的地方,一個人過了三百年。
走到第三日,那小女孩忽然停了下來,柔軟的手指探上他的胸口鼻尖。
「可別是要死了吧……」
他聽到她自言自語著。
他怎麼會死呢?
蒼天如何肯恩賜他一死。
「嘖,怎麼咬不破?」她嘀咕著。
然後,他嗅到一縷血氣來到了嘴邊。
女孩把手指塞到了他乾裂的口中。
血!
他吮了一口,只覺被禁錮三百年的身軀漸漸醒來。
同時,他聽到了女孩怕疼的哭聲。
小女孩的哭聲原來是這樣的,柔柔軟軟,嬌嬌嫩嫩,像是初夏荷葉上的露珠。
從那時起,他總覺得她該是穿著綠衣裳。
可是他錯了。
她性喜紅衣,十年後再相見,對他總是斥責嫌惡,從不曾柔情以待。
越來越多的血湧入他口中。
可是不夠!遠遠不夠!
他需要更多的供奉,去重獲最強大的力量!
他張口咬了下去。
小女孩的哭聲驟然拔高,她推他,打他,可是如何能逃脫。
越來越多的鮮血湧入他口中,女孩的哭聲漸漸低微下去。
她就要死了吧。
他有些惋惜得想。三百年來,第一個獻祭於他的人類。
他會好好安葬她的。
他本可以吸乾她的血,可是到最後,握著掌下猶有餘溫的柔軟身體,他竟然生生抵住了內心深處對強大力量的渴望,放開了她。
然而這已然無用,女孩失了這樣多的血,必然要死了。
他在心底嘲笑自己多此一舉。
三百年的囚禁,叫他的心腸都軟了麼?
這女孩的鮮血似乎格外充滿活力,叫他恢復了部分力量,雖然仍舊不能看見,卻不妨礙正常行動了。
他撈起地上半死的女孩,雖目不能視,在這廢墟之境,卻好似走在自家庭院之中,片刻之間,便走出了這女孩走了三日卻越走越深的廢墟之境。
他把昏死的小女孩放在地上,稍坐盤整體內的靈力。
原以為必死的小女孩,竟然又醒了過來,聽起來還活的很好的樣子。
「你要走了麼?」他開口問道。
人類那點微小的心思,自然瞞不過他。
他方才險些吸乾她的血,她恐怕嚇得要死,自然會想要逃走。
小女孩心思被叫破,她卻機靈,不露懼色,笑道:「我去前面給你摘幾個橘子吃。」
呵。給他摘幾個橘子吃。
他沒有戳穿,小女孩定然要一去不回的。
只是如果留她下來,他擔心自己會控制不住,真的吸乾她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