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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極虛弱的聲音,似難以支撐。

  江徹卻霎時明白過來,「這藥與紅丸相遇,卻可令人斃命!」

  「王爺……英明。」

  屋中霎時陷入安靜。

  江徹與楊凝面面相覷,均未料謝嶠竟會陰毒至此,平白令小皇子染疾,再以紅丸栽贓。倒是陸元道強撐著一口氣,極費力地伸了伸手,道:「小人都招供乾淨了,王爺可否……饒小人不死?」

  江徹未應,只道:「那藥可有線索?」

  陸元道只說他是無意間在一處隱蔽的山洞發現,或許是有人藏著以備往後再用,至於是誰藏的,卻不得而知。說完這些,見江徹冷眉不語,他又竭力回想,好半天,才忽然掙紮起身道:「縣令……萬安縣那個縣令……是被謝侯的心腹栽贓,他或許知道什麼……」

  聲音斷續,卻令江徹神色驟變。

  萬安縣的縣令,沈有望。

  沈蔻的父親?

  他猛地想起什麼,心頭突突直跳,將陸元道逼問了會兒,沒能再問出什麼後,當即出府去尋沈蔻。

  *

  海棠小院裡,沈蔻正闔目沐浴。

  那日擇定了住處後,她與鍾氏沒多耽擱,儘早搬了過來安置。不過如此一來,先前耗盡積蓄買的院落難免空置。院子地段絕佳,寸土寸金,母女倆手頭並不寬裕,商量過後便託了牙行,欲將小院按月賃出去。

  買主很快就有了。

  鍾氏素來溫柔細緻,因搬走時忙著收拾箱籠衣裳,屋裡尚有點亂,今日便帶沈蔻過去,將院落從裡到外打掃潔淨,連同廚房裡的炊具都清洗了一遍。

  這般忙活下來,沈蔻累出了滿身的汗,且盛夏原就暑熱,出汗後愈發膩得難受。

  回到住處忙燒了熱水,抬進屋中。

  渾身薄汗洗盡,那股黏膩的難受亦盡數驅散,她又換了桶水,摻入香濃花露,整個人浸在溫熱香湯時,四肢百骸莫不愜意舒適。熱氣熏得人直欲犯困,神思遊蕩之際,隔牆忽然傳來輕微的動靜。

  沈蔻眯眼凝神細聽,心頭微微一跳。

  她似乎聽到了江徹的聲音?

  第24章 出浴  她婉媚起來的時候,竟是那樣勾人……

  牆外說話的確實是江徹。

  習慣了從早到晚都為公事忙碌, 在造訪沈家之前,他著實沒想到會有人在傍晚時分沐浴。來時步履匆匆,他也沒帶隨從, 遂借獸首銅環輕扣門扇。少頃, 鍾氏快步趕來,開門瞧見是他, 忙訝然屈膝道:「王爺怎麼過來了?」

  「沈姑娘呢?」

  「她——」鍾氏不好說女兒在裡頭沐浴, 只打個含糊,道:「她還在裡頭歇覺,沒起來, 王爺尋她是有事吩咐?」

  江徹頷首, 「有要緊事, 叫她先出來。」

  鍾氏瞧他神色肅然, 遂奉了香茶, 請江徹在院中竹椅稍坐, 趕緊去叫沈蔻穿衣。

  時令已是大暑,榴花盛開, 芳樹綠蔭。

  屋前栽著的幾樹海棠結滿小巧玲瓏的果實, 樹杈上懸著個寬敞精緻的鳥籠, 裡頭兩隻鸚鵡在盪鞦韆。

  徐徐晚風裡,觸目皆是家常的閒適。

  江徹端然立於樹下, 瞧那隻玄鳳鸚鵡生得極漂亮,不由踱步過去。還沒靠近鳥籠,裡頭紅豆撲稜稜躥了兩下, 歪著腦袋拿圓溜溜的小眼睛將他看了片刻,忽然開口說話:「臭男人!」

  「……」

  這鸚鵡什麼毛病?

  聲音學得還那麼像,聽起來仿佛沈蔻在罵他一樣。

  江徹沒理會, 欣賞玄鳳的優雅姿態。

  紅豆難得罵人還沒被阻止,叫得愈發歡快,「臭男人!臭男人!臭男人!」

  裡頭沈蔻聽見,竟自手忙腳亂。

  才剛籠來的睡意消散無蹤,她迅速擦身穿了衣裙,連潤膚的膏子都沒來得及抹。這便罷了,關鍵是她滿頭青絲也剛洗過,這會兒便是拿軟巾擦了兩遍,都還濕漉漉的。偏巧江徹還在外頭等著,容不得她多磨嘰,只能梳了頭髮披散在肩。

  外頭紅豆罵得愈發歡快。

  沈蔻眼皮突突亂跳,腦袋裡全是江徹被罵後黑著臉威冷懾人的模樣。

  她匆匆系好衣帶,快步出門,都沒敢看江徹的臉色,只朝那多嘴的小鸚鵡促聲道:「紅豆,不許亂叫!」說著話行至廊下,在江徹跟前屈膝行禮,「有勞王爺久候,請恕失迎之罪。」

  因心虛之故,聲音又甜又軟。

  江徹聞聲回過頭,目光不由黏住。

  方才鍾氏去屋裡叫沈蔻時,他還當真以為她是將午覺睡到了傍晚,心裡甚至還暗笑她不止貪嘴,還很貪睡。然而此刻,少女明顯是剛出浴的模樣,衣裙翩然身姿裊娜,滿頭青絲濕漉漉的披散在肩,秀致的臉上不見半點粉黛痕跡,卻如同雨後新綻的茉莉,柔婉姣然。

  一時間,他竟有些挪不開視線。

  腦海里嗡然作痛,深藏的畫面突兀浮起。

  彼時沈蔻也是盛夏出浴,濕透的青絲籠在肩上,穿著單薄的裙衫走在山間溫泉之畔,周遭水霧朦朧。皎潔月光灑滿山澗,她盈盈而行,似欲乘風歸去。記憶里的她心有所圖,與他「偶遇」時嬌聲軟語,眼波嫵媚,纖細腰肢靠近身畔時,幾乎能勾走男人的魂魄。

  那般絕色,婉媚到了骨子裡。

  克制自持如江徹,亦險些招架無力。

  哪怕後來他強自鎮定,竭力將她視作心懷不軌的蛇蠍美人,肅容而去,那嬌滴滴的模樣仍縈於夢中,幾乎令他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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