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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場不少武將與倪焱共事過,多數人仍對當年這一樁死案疑慮在心,此刻看見倪焱獨子小小年紀便遭此非人折磨,不由義憤填膺。

  一個老將含怒上前,隔著柵欄拖過猊烈,一把將他身上污黑得看不清顏色的衣服扯開,一具狼藉一片的身子敞露在眾人面前。

  上面或新或舊的撕咬傷口,有尚還在發炎的,亦有結了厚厚血痂的,滿身肌膚,竟找不到一寸好的地方。

  猊烈目色血紅,正待出招卡住那老頭的咽喉,餘光卻見眼前跪伏的人目光投向了他,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猊烈手一松,怔在當場。

  正要細看,那人已經轉移目光,恍若完全不認識一般。

  猊烈胸膛劇烈起伏著,突然想起了最後一次會面,那人與他說:無論如何都要裝作不認識他,切切。

  她?是他?

  那人為何會穿著皇子的衣服,又為何跪在地上?猊烈緊抓著鐵桿。

  方才扯開猊烈衣物的乃北疆軍老將李茂,他素來欣賞倪焱,當年也因倪焱的緣故從正二品大將貶至如今四品參將,見故人之子如此備受磋磨,豈能耐得住性子,隻眼中含淚,當即合掌跪下:「陛下,當年倪焱雖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孽,然他身已伏誅,闔族覆滅,已受到天威嚴懲,可他亦有大功在身,看在漠北疆域的份上,這孩子怎能被如此苛待?」

  明德帝面色青紅,他怎知一樁事的背後竟還有一樁,倒像是拔出蘿蔔帶出泥,今日,怕是不能輕易善終了,一時暗悔沒有聽著王貴妃的建議,私下審定,如今卻是面臨這等被架上檯面的局勢。

  事情愈發棘手,倪焱通敵,罪有應得,但其漠北之功亦不可埋沒,北安素以仁政治國,一個有功的罪將處理起來最是微妙,當年那場風波,至今仍是眾多武將心間的一根刺,而今這倪焱之子,卻是這般被皇家子弟苛待,若不好好安撫,萬一讓有心人拿此事做文章,顯然會寒了天下人的心。

  遂冷聲道:「帶四皇子上來!」

  饒是仗著明德帝的寵愛,李元旭也知道今日這事不可能輕易揭過了,他跌跌撞撞跪在明德帝足下,哭道:「孩兒一時貪玩而已,都是孩兒一時貪玩,父皇,孩兒再不會了!」

  明德帝恨鐵不成鋼,一把踹開他:「糊塗東西!今日之禍皆是因你而起,若不讓你長長記性,日後怕是把這天給捅穿了!來人!拉這孽障下去仗責二十!」

  第13章

  王朝鸞花容失色,登時撲過去抱住明德帝的大腿,哭著哀求:「陛下,元旭尚小,豈能經得住這二十苦杖,都怪臣妾教子無方,才讓他犯下今日這大錯,便教臣妾代他受過吧陛下!」

  「父皇!兒臣錯了!兒臣真的知錯了!」李元旭現時是真的怕了,撲在王朝鸞懷裡涕淚橫流。

  母子二人緊緊相擁,哀泣此起彼伏。

  明德帝胸膛劇烈起伏著,看著自己一向寵愛的四子跪在地上哭泣求饒,胸口還有自己的腳印,方才一怒之下,他倒是使了幾分氣力,也不知受傷與否,心下又氣又憐,又見貴妃釵發皆亂,哭得是梨花帶雨,面上難免露出不忍之色。

  李元朗心知今日自己定是難逃問責,與其等旁人朝他發難,還不若置之死地而後生,當即咬咬牙,沖了出去雙膝噗通跪地:「父皇,元朗對天發誓未曾差遣過三弟,也並不知這猛虎如何來的,然而今日這一切皆是孩兒的錯!」

  明德帝冷笑:「你既不認這樁公案,又如何言說都是你的錯!」

  李元朗泣聲:「元朗身為兄長,自要處處提點,四弟尚小,一時貪玩,不辨是非,是我這做哥哥的未能及時勸阻,才得以有今日之禍事,懇請父皇恩准我代替四弟受這二十仗責!」

  明德帝微眯著眼睛:「你可是說真心話?」

  「兒臣一片真心,」李元朗跪伏,做足心甘情願的態勢:「懇請父皇允準兒臣替四弟受過!」

  明德帝點頭,沉聲道:

  「好!難為你有此等覺悟,朕便准了!只你記住,今日這二十棍並非純是替你四弟受的,縱虎之事,朕在查清之前,暫且不發落你,然旁的你也逃不了責,這二十棍給朕好好受著!望你日後謹記!」

  額際抵著石板地面,李元朗牙根聳動:「兒臣謹記。」

  明德帝微微頷首,沒好氣地看了一眼李元旭:「你這孽障也絕不可輕饒,從今日起,禁足在偏院一個月,沒有朕的允許,不得踏出房門半步!」

  「臣妾遵旨。」

  「兒臣遵旨。」

  王朝鸞低泣,放開懷中的李元旭,齊齊跪恩。

  「陛下……」褚貴人上前一步,卻被明德帝揚手一阻,喝道:

  「你還想添什麼亂!」

  褚貴人面色一緊,退回司馬皇后身後,含恨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母子,而司馬皇后只幾不可見地深吸一口氣。

  處理好那廂,明德帝踱步至李元憫面前,目中煩惡:「你這愚鈍東西,且不論是否被人指使,今日之禍開端皆在你,若不給你點教訓恐怕你這混帳東西長不了記性,便一同拉下去仗責三十!西殿宮人看管不力,罰俸仨月,各仗十!」

  話音剛落,在場官員諸般神色。

  眾人都曉得明德帝厭惡三皇子,然今日之事,最大的始作俑者卻僅是輕飄飄的禁足一個月,那三皇子歷來謹小慎微,膽小如鼷,豈會做這等惡事,顯然是為他人所利用,可受的懲罰卻是最重,不免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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