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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相如一個人坐在案邊抬眼看向重疊的幔帳,只見有頎長的影子倒映在上頭,卻不是宦官衣冠。

  「高公公?」 他凝氣遲疑地探身看向那頭,忽有我心惶惶之感,聲音在寂靜深遠的內室傳盪出了不大的回音,好像一滴水打在墨跡上暈開的淺淡的灰。

  幔帳後頭的人沒應答他的話,靜了片刻,才細聲道,「什麼事?」

  黑影一動,有裊娜的身姿從帘子後頭鑽了出來,不是李漱鳶還是誰?

  她挑著幔帳探頭,微微一笑,然後迎著澄黃的燭光走來,滿臉純真地看向目瞪口呆的房相如,道,「房相要勞煩高公公何事?這般神秘。」

  房相如一瞬間驚變,擱置下筆仰頭看向她,不可置信地眨眨乾澀的眼,道,「公主怎麼來這裡了?」

  深更半夜,她穿著一身春衫紗袍孤身至此,怕不是要做什麼事?

  大概是對她真的有些特別,只要周邊有她的存在,自己本能就有所感應,或警覺或覺得不對勁。也不知是自己太過緊張,還是實在擺脫不了上輩子的心病。

  房相如朝她身後探了下脖子,見沒旁人跟來,更是大為警惕,「公主一個人?」

  她抬袖掩唇,心笑房相如這方面真是意外的簡單。一個人又如何,一群人又如何?到底她終歸要找的是他這個人。

  每次自己突如其來地出現,他總是這般吃驚,大概一次次發生的事情真的叫他出乎意料。今夜忽然來此,他怕是真以為要幹什麼。

  若是她真的什麼都不顧,就此賴上他,怕還真能成事。

  「睡不著,出來走走,見中書省裡頭還有光亮,於是過來看看房相。難道房相希望還有別人在?」 她拂袖走過來,若無其事地坐在他對面,仿佛要和他秉燭夜遊徹夜長談的架勢。

  房相如倒吸一口氣,扶著木案沉痛道,「這裡可不是內廷,若是外人見公主獨身來此,恐怕有損公主潔譽!三人成虎,若是真的有了誤會,到時候如何收場?」

  她牽唇一笑,房相如藉著燭光才看清她今夜花了淡淡的妝容,額頭有淺色的花印,唇上也是染了若有似無的胭脂。他把書簡也放下了,準備全力應對她的到來。

  出來走走?呵,從沒聽過夜裡出來散步還要化妝的,他現下怕是危險了。

  果然,她聽了那些話也不當回事,意味深長地道,「我倒是希望旁人誤會。」

  房相如腦子一轟,視線落在她充滿風情的眼裡,寒心道,「臣為陛下為王朝嘔心瀝血,平日對公主也是禮讓三分。公主怎麼能這樣待臣?」

  她嗤嗤笑了一聲,搖著白梨扇認真道,「我是真的喜歡你,不行嗎?」

  這話不是第一次聽了,他很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適應了她這樣毫無遮掩的表白,竟然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有滴漏的水聲滴答滴答地敲擊在銅板上,他這才想起來另外一個問題,「公主怎麼進來的?」

  第22章

  按理說這個時辰了,內禁官也好守夜的內侍也好,都應該瞧見她了吧?這般不顧自己的跑來,他倒是無所謂,可是她到底還是未出嫁的姑娘,怎麼一點顧忌都無?

  漱鳶倒是不緊張,道,「高公公那頭我早就打點好了。再說了,出入宮禁的自由是父親給我的特許,若是真的傳了出去也不好說什麼。而且,我也只是來說說話,房相你還身兼少師的頭銜呢,我說做學問來的也可以,所以流言蜚語的事情不必擔心。」

  所以說白了她還是偷摸來的,並且打算被發現了也要理不直氣也壯的拿出陛下的特許來當擋箭牌。

  可陛下的特許能用到幾時?有時候覺得她聰明刁鑽,叫他防不勝防;可有時候又太過純致,總是把別人想得太簡單。

  「你覺得那些突厥來的是不是另有打算?」

  她言歸正傳,又來他這打聽點消息。

  逃避的心情不是沒有的,如果可以,最好誰都別去和親或者打仗。眼下情形尚且不明朗,都要為自己籌謀幾分。就說吧,如果他直截了當地交出自己,做皇帝的女婿,多好,算是大慈大悲地救她於水火,也是了卻她的心愿。

  可惜,他這樣的不開竅,或者是不願意開竅。到底在堅守什麼,真是搞不懂。難不成還在在意上次父親戲言將她許配給他義子宋洵那事情?名不正言不順的幾句話,也能這樣當回事嗎?

  大概老樹開花還只是個願景。

  絳色的幔帳被穿堂的晚風吹得飽滿又落下,起起伏伏,開開合合,一點書燈似浮光躍金,在紗帳後頭搖曳。不是春宵紅帳,卻有點風光旖旎。

  這帷幔是鄔紗所制,輕如蟬翼,飄飄然如弱柳扶風,若隱若現,甚是曖昧。與突厥的貿易單子中,此紗最為首要之物,受西域人的推崇。只是這次大典上使臣王公的到來,除了想要鄔紗,還想要什麼?

  房相如不好說得太過直白,也不便多言,回應道,「自古外臣入朝覲見,多為求和。和,就要有貿易,要開市,茶布瓷珍,皮毛牛羊,互通往來,以謀共利。突厥人也是人,也有百姓,吃飯過日子乃芸芸眾生的常態。為了邊關穩定,為了兩國太平,臣相信此行多為善行,求和為上。」

  漱鳶惆悵地說希望如此,「岌岌可危。大概是一種錯覺,心裡頭不安定。」說完,她把手放在烏木色的案上,白皙的皮膚被燈光照得如雪膩,道,「整個大明宮裡,只有房相才叫我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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